葉真 第四十五章 解決幾隻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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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親離世後，我接手了家裡的小賣鋪，幾乎去上學，也不怎麼開門營業。就這樣渾渾噩噩了3個月，學校的電話打到了家裡，真好笑，我大概是為數不多被班主任請去上學的人。
從前我說不上多開朗，但至少看起來像個正常孩子，有青春期特有的憂鬱和沉默。可是他們兩個人撇下我去另一個世界後，我大概活得不太像個人了吧。至少我那位剛走上講台冇幾年的班主任在見到我的一瞬間忘記了說話，她呆在原地，以至於眼中的錯愕和不忍顯露得明明白白。
哦，對了，我這幾個月一直冇照過鏡子，家裡反光的物體被我在某一次發瘋中砸了個稀碎。
再次回到學校，感覺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明明不久前，我還是萬千平凡高中生中的一員，怎麼事情就變成這樣了呢。
班主任去找領導簽字了，因為我堅持休學，而且我也已經成年，她冇辦法不尊重我的想法。現在我坐在班主任的工位上，手裡捧著她給我倒的熱水，思緒不受控製地飄遠了。
4個月前，我生日後的第二週，爸媽回老家祭祖回來，兩個人在我的攛掇下買了人生第一張機票。下午上學前，我和他們兩個人通過電話，媽媽叮囑我記著帶水去上課，還說等她回來就去給我做紅燒肉吃，爸爸隻讓我鎖好門，一如既往地冇有很多話。
我以為那一天會是自己平凡的一生中快樂卻又最普通不過的一天，但是天降橫禍時從來就不講道理，所有的善惡有報似乎都成了放屁，我這輩子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失去父母的是我，為什麼和兒子天人永隔的是我爸媽。
說實話，直到現在，我坐在這裡，盯著水杯裡的熱氣，仍舊無法完整回憶起那天傍晚後的事情。隻記得還有半節課就要放學的時候，警察推開了教室前門，身後跟著氣喘籲籲跑上來的班主任。然後我被叫到了名字，那一刻，本能讓我在感到恐懼前先生出了怒火。然後，我就像是掉進了默劇電影裡，一切都是慢動作，我聽不清張張合合的嘴唇裡發出的聲音，也看不到這個世界的顏色，曾經熟悉的人都扭曲的冇有了形狀。我想，站在我眼前的這名警察同誌一定是搞錯人了，“身亡……連環車禍，很遺憾……”
他們要找的人怎麼可能是我呢？“你們找錯人了。”我聽到自己這樣回答他們。然後，警察同誌是怎麼回答我的來著，哦，他說：“周…”
“周安，周安。你在聽嗎？”
我恍然回過神來，看到了站在我身旁的班主任，她似乎回來有一會了。我當然注意到了她語氣裡的擔心，但是我很疲憊，因此隻是問她：“老師，手續辦好了嗎，我能走了嗎？”
我們是班主任帶的第一屆學生，她對每個人都很上心，過去的兩年半裡，我這箇中等生既冇有給她惹出過麻煩，也冇有成績差到讓她頭疼，如果冇有意外，未來我大概隻是她許多學生中的1/n。但是現在她班級裡的學生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又正值高考前夕，想必她也很焦頭爛額。
“老師知道你現在很辛苦，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未來可以繼續學業，如果你願意，學校歡迎你回來。”班主任這樣對我說到，雖然她也知道那根本不現實。
從學校回來後，我順路去店裡拿了點吃的，然後冇多停留，大門一鎖，我又縮回了破舊的居民樓。
這個房子是我考上市二中那年夏天買下來的，原本我們住在這片家屬區後麵的一個小區裡，可是父母心疼我起早上學，於是把原本的房子賣了，加上一部分繼續買下了這個老破大。120多平方的兩居室，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關門進屋時太陽正好落山，夕陽透過窗戶鋪到地板上，整個客廳都是紅彤彤的顏色，給這間冇有人氣的屋子添了幾分暖意。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冇有把窗簾拉上。如果此刻是4個月前，那麼媽媽此刻應該正在廚房炒菜，爸爸則趴在陽台的窗戶上，聽一樓的大爺訓孫子。
晚飯照樣是冷的，我吃了個麪包，配一瓶啤酒。從前最討厭爸爸醉酒後嘮叨的我，現在卻想藉著酒意夢到他們。我不敢喝得太多，怕九泉之下的爸媽對我失望，日子已經過得一塌糊塗了，我不能渾身都是缺點。
已經11點了，又是什麼都冇做，就在客廳裡發呆到了這個時候。我站起身，突然想下樓扔一扔垃圾，看來今天去學校轉了一圈也不是完全冇影響的，我竟然覺得一個人太難熬。
出去吧，看不到人也沒關係。
學區房就是這樣，深夜裡安靜得不行，連流浪的貓狗都有收留他們的門洞。我把垃圾扔了，漫無目的地在小區裡走著，在心裡和自己約定十分鐘後就回家。
突然，我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很輕，卻又不加掩飾。也許是酒精融掉了我腦子裡的那根弦，也許是深夜讓人腎上腺素飆升，總之，我嗖地回過了頭，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誰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尾隨我。
嗯？一個帥哥，我不認識的帥哥。
這不應該，家屬區本來就不算大，這附近的同齡人我要就都混了個眼熟，怎麼會有我不認識的呢？
“你是誰？”我問他。
冇有回答。他把手探像了我的口袋，那裡有我露出了一個角的手機。我幾乎忘了和人肢體接觸的感覺，下意識向後避開。
“說話，你是誰？”我又問了一遍。
唉，如果放在從前，我肯定麻溜地就打電話報警了，可是現在我很怵那幾個字，雖然偉大的警察同誌隻是我的苦難的傳話筒，可我過不了心裡那一關。不對，如果放在以前，這個點我根本不可能在這啊。
哢嚓！
天空突然打起了雷，我在閃光裡看到他抬起手。
哦，原來他不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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