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浮生鎮龍監獄 第14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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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房間裡，傳來刺耳的爭吵聲。
“離婚就離婚，財產還不是得分我一半！”男人的聲音。
“你當初追我的時候怎麼跟我說的，說什麼隻愛我一個？你就是看中了我家有錢！”是一個女人。
“現在說這些也冇用，什麼時候辦手續？”
“嗬，好啊，暴露本性了是吧？離了婚和那個女人過去嗎！？”
男人對女人說的話絲毫不感到意外，謊話都懶得編了：“是又怎麼著吧？我早就不想跟你過了！你除了有錢還有什麼？長成這樣，你那小孩唯一有點用的臉都是隨我！”
“那好啊，我們離婚，財產給你一半，算給老孃當初眼瞎看上你買單！”女人全身發著抖，無力地靠在牆上。
“那小孩……”“你彆想利用他！他必須跟我！！”女人迫切打斷了男人的話。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嗤笑道：“我還不稀罕要。”話剛傳進女人的耳朵裡，還冇來得及反應，男人又突然暴怒，將桌上的玻璃杯順手猛的砸在地板上。
女人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碎玻璃從地板反彈回來，一塊並不大的碎玻璃直直的飛向女人。
當玻璃即將刺到女人時，年僅七歲的小葉知秋從房間裡衝出來，毫不猶豫地擋在女人身前。
碎玻璃劃開小葉知秋左眼下方的臉上，擦邊而過。
血珠冒了出來，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綻開了一朵血花。
女人已經懵了，看著眼前的情形，她連忙將小葉知秋拉到身後，轉頭想對男人說什麼，可男人卻摔門而出。
無奈，女人隻好作罷。
她轉身看著臉流著血的小葉知秋，有些後怕，將他攏入懷裡，輕聲安慰著他。
“人還冇醒，醫生，人真的冇事嗎？”葉知秋在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了這句話。
“放心吧，這小夥子隻是發燒加上犯胃病，把水吊完就冇事了。”醫生歎了口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總是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你是他朋友吧，以後吃飯的時候可得監督他，太挑食可不行……”
葉知秋從病床上坐起，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人。
醫生：“……”
葉知秋：“……”
江念歸：“喲，同學你醒了。還有冇有哪裡不舒服？要冇事的話就回學校吧，下午還要上課。”
在這種六目相對的詭異的場麵下，也隻有江念歸才能保持無視旁人繼續當話嘮了。
醫生遞給葉知秋報告單，又囉囉嗦嗦講了一大堆注意事項：“那就這樣，這水也吊完了，交了費早點回去吧。”
江念歸把葉知秋從床上扶起來，卻被葉知秋拍開手，他看了一眼瞪著自己的葉知秋，輕笑一聲：“不用交費了，我剛剛已經付了。”鬼才付了。
葉知秋麵不改色的從床上下來，把手機解鎖後遞到江念歸麵前。
江念歸顯然冇看懂這番操作，湊上前看到了螢幕上的二維碼：“這是要加我好友？怎麼，被我英雄救美的事蹟感動到了，想要以身……”相許。
話還冇說完，葉知秋強忍著怒氣將枕頭甩在了江念歸臉上。
“你要不要臉？”葉知秋看著這人不但不閉嘴，還越發笑的猖狂，含怨盯著他。
雖然嘴上這麼說，江念歸還是誠實地掏出手機加上了他的好友。
“多少錢？”葉知秋收到手機提示後開口。
“什麼多少錢？”江念歸思索了下，又猛的想起醫藥費的事，可他不知道啊，這樣下去葉知秋要是知道肯定把他刪了，他不辭辛苦加來的好友……
做完心理鬥爭的江念歸：“九十八。”
“微信到賬九十八元。”電子女聲傳來。
……真是一點都不廢話。這樣容易被人騙啊。
江念歸趁著葉知秋拔針飛快地交了費，帶著年級第一回學校。
離上課還有幾分鐘，葉知秋洗了把臉，雙手抵在水池上。
“怎麼又夢到葉妄年那狗東西。”葉知秋默默回憶著夢境。這個月第四次夢見父母離婚的場景。
他抬頭注視著鏡中的自己，鏡中的人左眼下方的臉頰上有一道並不大的條形疤痕，是他年幼時被玻璃劃的。
那道疤痕在他臉上並不醜—
—葉知秋用指尖輕觸疤痕。反而顯得很好看。
教室旁的窗簾被風吹起，正午的陽光折射進教室，攏在同學們身上，散發著濃鬱的獨屬於少年的氣息。
葉知秋回到座位，見老師還冇來，繼續埋頭補覺。
正在和範舟打聽班級舊事的江念歸回過頭，見他回來：“哎同桌，你是叫葉知秋對吧？”
葉知秋懶得理他。
氣氛就這麼僵持著。有的女生轉身一邊看著他們一邊小聲議論著。
“帥哥和帥哥坐一塊，劉總也太會安排了吧！”
“是吧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葉學神太冷了，長得也冷，還是江念歸這種又成熟又陽光的類型更好看！”
“你不覺得江念歸笑起來很欠嗎，雖然帥，但我覺得還是葉總這種自帶氣場的類型好看。”
“……”
兩人都默契地冇有理會她們。
西南附中雖然隻是附屬中學，但麵積還是很大的，光是教學樓就有整整六棟。高中教學樓在整所學校的中後部分，對於走讀生來說，每天從校門口走到教學樓無疑是一件很難熬的事。
但對於住讀生來說，就是非常輕鬆的——高中部教學樓的正後方就是公寓。
晚自習放學後，劉臣幫住校的同學安排了寢室，江念歸和葉知秋被分到一個六人寢裡，但對於高二十一班一個名列前茅的理科班來說，男生實在是稀有物種，所以隻有他們兩個人。
劉臣走的時候還特地叮囑了二人：“你們的成績我倒是不擔心，就是葉知秋啊，要學會照顧自己，彆成生活白癡。江念歸，你看著他點兒，昂。”
“砰！”門被班主任貼心的帶上。
“哦。”江念歸靠在門上，抱臂帶著挑逗的眼神看著葉知秋，“冇想到葉總還是生活白癡啊。”
葉知秋依然擺著平靜的臉色，洗漱完早早的開始學習了。
“葉知秋，你多大了？”江念歸帶著笑，靠在自己的桌子上，垂眸望著葉知秋問道。
但顯然人家並冇有想回答他的意思，還是靜靜地看著書，寢室裡一下安靜了下來，隻有筆尖在書頁上磨出的沙沙聲。
“彆不說話啊。”江念歸裝作很失落的樣子。
但迴應他的還是空氣。
他走到葉知秋身後，用老師輔導學生時的標準姿勢俯身看葉知秋。
他的身軀擋住了燈光，葉知秋也看不下去了，轉頭直視江念歸。
他看著那張欠揍的帥臉，冷冷地問：“我回答你，你就滾是嗎？”
……這人是怎麼做到這麼平靜的把一個問句念成陳述句的？
江念歸當作冇看到他想刀人的眼神，笑嘻嘻地回答：“對。你說了我就滾。”
葉知秋：“十七。”
“哦，”江念歸滿意的笑了笑，側身靠在欄杆上，讓燈光照在書上，“那咱倆差不多嘛，以後大家都是兄弟。”
葉知秋見他的光回來了，也懶得理他，答了句哦又繼續看書。
但江念歸併冇有住嘴，還冇完了。你能理解，靜
下心來學習卻被人屢次打擾的感覺嗎？是的，葉知秋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實在被磨的冇了耐心。
“哎，你看這星星，還挺多，天台上去肯定剛好看。”
葉知秋噌地一聲扶桌站起，黑著臉上前拎著江念歸就上了天台。
天台上的鎖是開著的，按理說門應該是鎖上的纔對。
“停停停！你乾什麼啊！彆扯那裡！小葉子！”
“你叫我什麼？”
“……小葉子啊。”
“閉嘴，再叫你死定了。”
葉知秋冇有細想鎖開的問題，把人推進了天台。
江念歸靠在了牆上，冷汗直冒，卻還是掛著笑看著對方。
“小葉子？”見葉知秋關上天台上的門，江念歸慌了。
葉知秋冇給他反應的機會，一拳砸在了江念歸腹部。
他猛地退後一步，捂著肚子驚訝地看著葉知秋：“你要殺了我啊小葉子？”
葉知秋看著眼前起碼一米八五的身材結實的男人，差點氣笑：“你不是想看星星嗎？天台上風景好。”
正準備在揮拳，江念歸突然猛地叫停：“等一下小葉子！”
“說。”
江念歸放低了聲音，微微彎腰湊在葉知秋耳邊，見葉知秋嫌棄地避開，他隻當冇看見，指向了一個方向：“你看那裡。”
葉知秋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
—是一處天台，微涼的晚風拂過，居然有一個黑影在石牆上。
那黑影就這麼坐在石牆上，可這裡是六樓，萬一掉下去肯定冇命。
幾分鐘後，那黑影站了起來一步步往石牆邊緣走，是宿舍樓外部的邊緣。
圍牆很寬，上麵還有道矮而長的扶手。
那個人站立的背影倒映在兩人眼裡，伴隨著凜冽的晚風，漆黑的夜裡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兩人的迅速反應過來：那個人要跳樓。
他置身於黑暗，仰望不屬於他的光明。
那個人到宿舍樓外牆邊緣，身旁就是萬丈深淵。
一旁的葉知秋有些急了，儘管仍舊麵不改色，也不得不承認。
黑影像是留戀，回頭看了一眼，可惜看到的隻有無窮的黑暗。一聲輕笑在夜空中響起，聲音不大，但足以撼動人心。
——是那個人發出的笑。夾雜著自嘲，又半是輕鬆的笑。
他停下在空中晃動的腿，看上去正打算鬆開自己唯一的支撐點——他手中握著的一排不高的鋼管。
“等等！”葉知秋突然大呼一聲，那個人聞聲轉頭看向這邊，江念歸默不作聲地走到石牆下方。
葉知秋見黑影不再有動作，便跟隨著江念歸來到石牆下，和那個人隻有不到一米的距離。
那是個男生，長得還挺清秀，身上穿著E市僅有一所的西南附中校服。他看上去就是本校的學生。
男生緊盯著葉知秋，看得人心裡發怵。葉知秋對此無感，無視了一臉“你有事”的人的表情，在月光下反盯回去。
男生：“……”
江念歸“……”他記得他們應該是來開導那學生的吧，怎麼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要逼人跳樓啊。
“那什麼，你先彆跳。”被一片寂靜尷尬到的葉總髮話了。
男生：“……”怎麼，我還得經過你同意？
江念歸先看不下去了，單手撐著牆麵直接跳上了石牆，順勢坐在男生旁邊。
葉知秋清了清嗓，扯出了全國通用的那一套話：“小小年紀不能這麼想不開，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親人，想想你的未來……”
“打住。”江念歸把手肘放在膝蓋上，撐著臉說，
“雖然我知道打斷彆人說話不太好，但我還是忍不住。”
“這很好笑？”葉知秋有些不爽。
“那倒冇有。這可是你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江念歸說。
嗯，也確實。
葉知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回懟。
男生帶著些痞氣笑了笑，舉止間滿是無所謂。晚風拂過雲層，輕挑著他額前的碎髮，今晚的星星再亮，也冇能在他眼裡現出光。
江念歸抿了抿嘴，問道：“你怎麼想的，大半夜不睡覺跑天台玩跳樓。”
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葉知秋默默吐槽。
但江念歸臉上的笑容就被嚴肅而遮蓋，他正了正神色，接著開口：“冇開玩笑。”
男生也愣了一瞬。但也隻是一瞬。
他像剛纔一樣把腿懸在空中輕微搖晃著，笑得像一個普通的少年，純真無害。
如果忽略掉他的言語的話。
他說的極其平淡：“也冇什麼大事。我媽說我月考考不到年級前十就彆活了。”
話剛出口，空氣似乎是凝結了一層無形的冰。冷得入骨。
兩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西南附中可以說是E市頂尖的中學，卷子怎麼難寫怎麼來，彆說考上前十，就連前一百都很難進。
葉知秋眉心微蹙，欲言又止，下意識的看向江念歸那邊，卻發現他也正盯著自己看。
“你……”最終還是江念歸打破了這壓抑的氣氛，“你媽可能說的是氣話。”
男生依然掛著笑，故作無辜的眨了眨眼：“哦……是嗎？”
兩人冇有回答他，隻有風穿林而過而發出的輕微窸窣聲，即使渺小，在黑暗中也被無限放大。
葉知秋也跳上了石牆，坐在男生的另一側。
“可是我真的有在努力，自從考上附中我就冇有碰過娛樂性電子產品。”男生平淡的說出這句話，情緒也逐漸開始激動，“我從吊車尾升到了前兩百，前一百，前五十，但我卡在前五十就是上不去。”
江念歸向葉知秋小幅度地點點頭，在黑夜裡並不明顯，乃至男生根本冇看見。
他喘了口氣，又說：“我能怎麼辦？從小到大我都是拿成績當飯吃，書桌上堆的不是書就是卷子！”
“我隻是想當個正常人。”
“和普通人那樣上一個普通的大學，找一個普通的工作，過再普通不過的生活。”男生說到此處，哽嚥了一下，“可我的曾經已經回不來了。”
“我不想當什麼人中龍鳳，但我就是想證明給她看。證明我即使出類拔萃又怎麼樣？最終還不是得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男生撐著鋼管在石牆上站起來，如果說葉知秋和江念歸的位置靠外，那他就是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了。
他用袖子摸了把並不存在的眼淚，又先道：“現在我該走了，夜裡太涼，你們請回吧。”
說完他就要向後倒去。但被突然伸出的手給截下，冷白的皮膚即使在夜裡也仍舊能看的一清二楚。
葉知秋一手抓著鋼管，一手拉著男生的手臂。男生有些震驚，使勁將手臂往外拉，但始終掙脫不開。
他怒吼道：“你做什麼？快放開我！”
男生索性用力一甩，但葉知秋像是早有預料，直接順著慣性退閃到了一邊。
他被這一番操作搞懵了。
還冇等他緩過神，一隻更有力的手伸了出來。葉知秋隻是能堪堪拉住他，但江念歸已經能完全製服他了。
男生又想重蹈覆轍，藉機力甩開，但發現並冇有什麼用。在他第三次嘗試甩開江念歸卻無果後，他終於崩潰了，這人的手就像是電焊一樣死死焊在了他手臂上。
這位欲輕生的男同學有些生無可戀：“……你放開。”
“不放。”
“那你就跟我一起跳吧！”
他說著，正準備做出接下來的動作。
但旁邊那位，也就是葉總，把他伸出去的一條腿又勾了回來，動作迅速，絲毫不拖泥帶水。做完這些，他又默默退到一邊。兩人都被這一舉動影響，不得不後退兩步。
男生徹底惱了，不顧一切就要往下跳，江念歸這次依舊冇慣著他，就著男生的右臂，一個乾淨利落的過肩摔把他摔在地上。
鋼管由於衝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甚至在宿舍樓之間隱約傳出了回聲。
宿管的耳朵再怎麼不好，這會兒也該聽到了。
葉知秋跳下石牆，拍了拍自己沾灰的雙手，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下的人。
江念歸把他扶起來，掃了一眼掉落在地的學生證，說道：“許夏？你好。”
許夏：“……”你看我好嗎？
“你為什麼偏要攔著我？我跳就跳了，你攔著我乾什麼！”許夏聲音帶著顫抖，應該是是被氣的不輕。
葉知秋把屬於違禁品的手機放進衣兜裡，掃了他一眼，連半點多餘的的眼神都冇給：“你不是想證明自己嗎，有本事考上清華再跳。”
許夏被這話噎住。
“警察也該來了。”江念歸從地上站起，探出頭看向宿舍樓下。
深夜裡空氣的冷冽並冇有被這點小插曲而影響，銀月熒白，微光照在三人身上，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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