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萬歲! 第二百五十章 人心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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綵衣出了殿門,走到了一個正在澆花的小宮婢跟前,問道:
“今日皇後宮中,玲花當值麼?”
小宮女放下了手中的水壺,恭敬地回道:
“是玲姐姐當值,不過今日下午就該換班了。”
綵衣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兌票,說:
“那正好,你去找找她,問問兩位太妃在她宮裡都聊什麼,有冇有機會脫身。”
小宮婢將兌票拿在了手裡,應了聲“是”,轉身就去了。
她拎著一布袋乾花瓣,一路走過了太極宮中線大道,到了安仁殿外頭的花圃上,找了一個正在栽種花草的小內侍,說:
“小黃,我找玲花姐姐有東西要給她,請她出來一趟吧。”
那小內侍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東西,轉身就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負責皇後更衣洗浴的宮女玲花便從安仁殿裡走了出來,兩個人就站在花牆的外頭說話。
小宮婢笑著說:
“這是你托我曬的花瓣,已經曬好了,姐姐若是不放心,用的時候,可以再洗一遍。”
玲花笑著說:
“哪有不放心的,咱們也不是第一次用了。皇後孃娘喜歡用桃花沐浴,而昭慶殿的桃花開得最好。娘娘都知道,也冇說不許用。”
小宮婢就左右瞧了一眼,一邊放低了聲音,一邊拉過了她的手,將手裡的兌票塞到了她的手心裡,說:
“昭儀娘娘問,皇後孃娘跟兩位太妃在聊什麼,什麼時候才能去昭慶殿。”
玲花傾著身子,小聲地說:
“不用去問了,我剛剛聽侍奉茶水的小綠說,皇後孃娘跟兩位也冇有聊什麼,時不時地問一句話,問完了就冷著場,也不讓她們走,這茶水都上了兩壺了。”
她說完,遲疑了一瞬,就又將手裡的兌票又塞還給了她,說:
“這個你拿回去吧,問我這兩句話,用不著這麼多錢。”
小宮婢連忙又推了一下,說:
“姐姐就拿著吧,這錢是綵衣姐姐給的,我可做不了主。再說,你阿孃不是病了麼,托人送出去也能多給她買兩副藥。”
玲花這才又將那兌票攥在了手心裡,不好意思地對著她說:
“謝謝。”
然後轉身走了。
她剛剛進了安仁宮內苑的門,就從旁邊閃出來了一個人,嚇了她一跳。
她見對麵的年長女官麵若寒霜,緊張地臉白了一下,攥緊了手中的布袋,低著頭喊道:
“圖司教。”
圖司教冷聲問:
“你剛剛去跟昭慶殿的人見麵了?”
“是,我托昭慶殿的小紅給我送了一袋子桃花乾花,晚上給娘娘沐浴泡湯用。”
圖司教眯了眯眼睛,問:
“內侍省前天纔剛剛供了一批,這麼快就用完了?”
玲花一直冇有敢抬頭,說:
“放在庫房,不知道被哪個給壓碎了,不能用了,怕被娘娘責罰,所以才求昭慶殿給我一袋,求司教姑姑千萬不要告訴皇後孃娘。”
圖司教聽見她說話的聲音都發了顫抖,冰冷的眉目的便軟了下來。
皇後孃娘性情不定,賞人的鞭子她又不是冇嘗過,這宮裡頭誰不害怕,誰不膽戰心驚。
就她這動不動就翻臉,一點兒也不念著底下人功勞苦勞的人,誰願意給她賣命?
圖司教看了玲花的腦袋一眼,即便是她覺得玲花有問題,也不打算追究了。
於是便冷冷地說:
“行了,以後少跟昭慶殿的來往,小心被皇後孃娘知道,要了你的命。”
玲花這才抬起了頭來,似乎很驚訝,然後便又低下頭,小聲疑惑地說:
“皇後孃娘不是一直誇昭儀娘娘恭順的麼?從前昭儀殿孝敬的東西,娘娘也都接著了,為何……”
圖司教朝著她翻了個白眼,說:
“今時不同往日,你看不出這兩個人馬上就要對上陣了麼?想活命,就機靈一點兒,彆觸黴頭。”
玲花心中一驚,連忙躬身應了一聲“是。”
而此時,安仁殿會客的正殿中,王皇後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捧著茶碗,輕輕地吹著氣兒,氣定神閒,慢條斯理。
而下首位置上,兩位太妃娘娘,太宗皇帝的韋貴妃和燕德妃,相對而坐,各坐一邊,對視了一眼之後,眼神中都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燕德妃先是將手中的茶碗一下子磕到了手邊的案幾上,出聲說道:
“皇後孃娘,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講,不妨直說了吧,我們進宮來,還要麵聖,這時辰過去好久了。”
王皇後聽聞,動作滯了一下,隨即將茶碗也放了下去,說:
“陛下在武德殿忙政事,如果他閒了,自然會來叫兩位過去,他還忙著,兩位太妃就陪著我坐一會兒不好麼?”
她揚起了頭,臉色上帶著苦色,說:
“宮中淒苦啊,看見兩位長輩,就想多說說話。”
燕德妃見她這麼一副可憐的樣子,多少有些心軟,不說話了,看了對麵的韋貴妃一眼。
韋貴妃接過了話頭,說:
“這太極宮雖然大,極儘天下富貴,但是畢竟也隻是一寸天地,呆得時間長了,覺得苦悶很正常,我們都是過來人,都懂得。
人身不得自由,這精神便得有處寄托。皇後若是實在無聊,可以多研究研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但凡有一樣能鑽研到心裡去,這苦悶也就冇了。”
皇後聽聞,無神的雙眼從空中轉了過來,看向了韋貴妃,韋貴妃依舊雍容、平和。
她扯著嘴角冷笑了一下,說:
“娘娘還是這般看得開,聽聞娘娘最敬重長孫皇後——陛下的生母,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你們說話的語氣可真像。”
韋貴妃眸光閃了一瞬,並未生氣,而是頓了頓問:
“陛下也跟你說過這個話?”
王皇後臉上的冷笑更大了些,“嗤”了一聲,甚至神情有些怨毒,說:
“他怎麼會跟我說這些?他躲著我還來不及呢。我從前,還想著,我跟他,會跟先皇和長孫皇後一般,成一段佳話。
可是他不願意理我,我成了個遭人嫌棄的擺設,什麼美夢,什麼計劃,都白搭了。”
她的失落和痛苦的神情不是假的,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心傷難過。
韋貴妃和燕德妃對視了一眼。
韋貴妃便又耐心緩緩地說:
“人心最難求,強求不來的。得不來就放下吧,你已經是皇後了,陛下仁善,隻要皇後無錯,彼此相安無事,不也挺好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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