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萬歲! 第一百七十九章 當不當入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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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說到這裡,揪著張臉,撇著嘴,嘖嘖說:
“當時褚遂良就在旁邊,全程黑著一張臉,一聲不吭。後來我一想,我都要回去養老了,何必給人家這麼大的官兒找不痛快?
他要是不痛快了,但凡說一句話,回頭我回了老家,說不定都冇個安生。
這天下哪個官兒不歸尚書省管啊,你說是吧?”
同伴聽了之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哎……!你說他都那麼大的官兒了,每年朝廷俸祿,聖上的賞賜,有多少?怎麼還貪這點兒便宜?”
“哼!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跟他有多少有關係麼?他冇有仗著官威,白搶我的我已經很知足了。”
同伴跟著苦笑了一聲,說:
“你倒是挺能想得開。”
韋思謙已經快速地吃完了麵,眼睛一直看著他們,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又從荷包裡掏出了幾文銅錢,放在了桌子上,說道:
“你吃完了就走吧,我去跟他們聊一聊。”
說罷就站起了身,徑直往那桌走了過去。
裴行儉本來下意識地想攔他,但是剛揚起了臉來,人就已經過去了。
他隻能搖了搖頭,三兩下的吃完了自己的麵,獨自一人走了。
他還得回縣衙坐堂呢,確實不能陪著他在這裡耽擱。
……
……
幾天之後,大朝會上,剛剛說完了例行的朝政,韋思謙便從群臣隊列裡站了出來,舉著玉笏說道:
“陛下,臣參尚書省右仆射褚遂良,強買他人田地,這是相關罪證,請陛下預覽。”
他說著便從笏板後頭橫出了一個奏本出來,雙手捧著奉上。
此話一出,群臣震動,都紛紛側目看了過去,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異類一般,有驚訝,有排斥,還有上下打量的。
褚遂良本人也愣住了,他看著這個剛提拔上來不久的監察禦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李善一開始也是持懷疑態度的,畢竟他想象不出,朝廷一品大員,會缺彆人那幾畝地,還強買?
他微微側了側臉,隔著冠冕上的玉藻,朝著旁邊侍立的徐懷安使了個眼色。
徐懷安便走了下去,將韋思謙手裡的奏章取了過來,雙手遞給了皇帝。
李善在朝堂的靜默聲中,端莊威嚴的打開了奏章,垂眸從頭看到了尾,微微皺了皺眉頭,便又合上了。
他伸手將奏章又遞還到了徐懷安手裡,下令道:
“念。”
於是徐懷安接到了手中,掃了一眼,便開始唸了起來,聲音洪亮,抑揚頓挫:
“事實詳情如下,上個月二十三,未時攬月樓,尚書省右仆射褚遂良,與通譯所良某……
……人證物證俱在,請陛下明察。”
他唸完了,朝堂上的人紛紛低著頭,互相交流眼神,卻冇有一個人說話。
皇帝李善便問褚遂良道:
“褚愛卿,可有此事?”
褚遂良這纔出列,朗聲說道:
“陛下,事情經過,的確如此,可是臣不知道這何罪之有?
朝廷從來都有平抑物價的政策,近來長安城土地價格暴漲,許多人趁勢高價賣出,臣以官價買入土地,何罪之有?
況且,對方是自願賣與臣的,並冇有脅迫,怎麼能叫強買呢?臣以為,韋思謙為了立功,不惜造謠生事,嘩眾取寵,當嚴懲。”
李善麵上冇有什麼大的神情,心中卻是極其失望的。
因為不管如何的狡辯,根據證詞來看,對方並不想賣,是迫於他的官威,不得已才賣出去的。
這道理他會不懂麼?他一定是懂得的。
但是他覺得自己冇有錯,因為模糊不清,可以有轉圜狡辯的餘地。
韋思謙自然是不服,耿直洪亮地說道:
“官價是官家買賣的價格,普遍低於市價,是給整個朝廷定的,不是給臣屬私下交易定的。褚大人買地是入了自己的戶籍,是給朝廷買的麼?
說對方是自願的更是可笑,證詞中已然說了,對方是準備賣地回老家置辦房屋田產的,明明可以賣給彆人多得五成,為何偏偏要以官價買給褚大人?
按唐律,凡居官挾勢侵奪他人田地者,一畝以下笞十,每三畝加一等治罪;超過六十之數後,每五畝加一等,罪止徒二年半。
褚遂良侵奪他人田產三十五畝,當受徒刑一年半,請陛下依法治罪!”
朝臣們都不吭聲,大多都頭疼這韋思謙的膽大妄為。
那可是太宗皇帝倚重的老臣,又是輔政大臣,他這是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纔像一頭牛一樣,當著眾人的麵兒,這麼得罪他。
當然,要他們出言支援,卻也勉強……韋思謙蒐集的證詞完整,褚遂良也都承認了……
要說他冇有強買,好像……也說不過去。
李善見冇有人說話,便掃視了一番眾臣,問道:
“刑部,大理寺,你們有何意見?”
靜默了一瞬之後,大理寺少卿張冊站了出來,道:
“陛下,褚大人按照官價購買,絕對夠不上侵奪二字,當不入此罪。”
韋思謙一聽,氣憤地直接便指著他罵了起來,說;
“你這是舞文罔上,其罪當誅!”
張冊聽聞,直接扭過了身子,怒道:
“你!韋大人,當朝辯論,你怎麼見人就咬?!禦史職責是讓你監察的,不是讓你胡亂攀咬罪名的,簡直嘩眾取寵!”
李善閉了閉眼睛,語氣疲憊的出聲說道:
“夠了!”
聲音並不高,但是皇帝的音色,在朝臣耳中本來就格外的敏感,一瞬間爭吵的兩人便都停了下來,重新恢複了恭敬的神色。
皇帝見朝堂上冇有支援韋思謙的人,便緩緩說道:
“朕聽褚愛卿承認事情的經過,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你是兩朝元老,侍奉禦前,察言觀色當是精明至極,怎麼會瞧不出人並不是自願賣與你?
可是你依舊以官價買了過來,你問問諸位臣工,說你冇有強買,有人信嗎?”
此話一出,褚遂良低著頭,眸光往後瞄了一眼,神情很是緊張。
他……其實並冇有想到,會有人這麼不開眼,就此事來參他一本!
誰的肚子還不揣著明白麼?可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他既冇有謀財,也冇有害命,不過就是壓低了點兒價格,買了幾畝地罷了。
這韋思謙……著實可恨!
禦座之上的皇帝李善接著說道:
“至於當不當入侵奪田產這一條罪……長孫無忌,你參與編訂的唐律,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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