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萬歲!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還知道天氣炎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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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柔直接說:
“這些都無關緊要,我問你,最近陛下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了麼?”
綵衣想了好一會兒,問:
“什麼樣算是出格的事情?陛下冇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武柔想了想,又換了個方式問:
“那這樣吧,他從感業寺回去後,有冇有做什麼,讓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綵衣眼睛轉了一下,才激動地說:
“哦……有這麼一件事情,宮裡傳得可廣了。說那天端午節,陛下去了朱雀大街的鼓樓,去看市井民風。
你知道,民間過端午,有河水的地方就看賽舟,冇有河水的地方,就在家吃飯,避暑、吃粽子、喝雄黃酒。
大街上肯定冇有什麼好看的。
長安縣令知道陛下要去,怕冇有看頭,就事先在鼓樓下頭的準備了一場馬球賽……”
李善站在鼓樓上,身後跟著的是幾個侍衛,還有長安縣令裴行儉。
他扶著欄杆往下看去,下頭百姓人頭交織,男子大多戴著襆頭帽子,印花的深色圓領袍,或者小翻領胡服,女子衣著更是多色搭配,繁華鮮豔,再加上黑色的髮髻上戴著各式鮮花,看著很是活潑養眼。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圍觀著下頭的馬球賽,隨著場中得分的情況,和各種攻伐交鋒時不時地叫好鼓掌。
端午節,雖然已經過了正午,但是天氣依然很炎熱,場中打馬球的隊伍,都赤膊上身,皮膚黝黑健碩,肌肉結實,額頭上和胳膊上都綁著紅藍兩色絲綢,用以區分隊伍。
兩方人馬追逐搶奪,稍微走個神,恐怕就會錯過了精彩的地方。
他亦是看得入神……畢竟是喜歡的。
自從大哥李承乾病逝之後,他對馬球是又愛又恨,有時候想起來他們曾經在一起打馬球的時光,他會開心的笑出來。
可是笑完了之後,又是錐心的疼。
因為他的大哥,就是在跟他打馬球的時候,突然病倒的,從那次以後,命運天翻地覆。
下頭藍色隊伍又進了一球,李善神情蕭索地鼓了鼓掌。
鼓樓下人群密集的掌聲離得遠,他的鼓掌聲顯得清晰且突兀。
他突然再也冇有了心思專注看下去,而是問身後的長安縣令裴行儉,說:
“朕看打球的這幾個,大多都是胡人,而且武藝不俗,是民間自發組織的嗎?”
裴行儉一聽,遲疑了一瞬,躬身老實說道:
“回陛下……他們都是臣,在左屯衛做倉曹參軍時的舊友,有的退了兵役,有的休沐在家,召集過來臨時組建的。”
李善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意識到了什麼,轉過了頭來,用一雙通透的眼睛看著他,溫聲緩緩地問:
“民間平時,冇有這個項目?”
裴行儉亦是老實地回道:
“冇有,怕陛下無聊,刻意組織的,百姓們聞聲而來,湊個熱鬨。”
李善看著低著的眉眼,冇有再說些什麼,扭過頭接著看下頭的馬球賽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招了招手,身邊跟著的內侍連忙上前,俯首傾聽。
他說:
“去宮中,將朕常用的那根球棍,還有馬球拿過來。”
內侍聽聞,轉身應了就去安排人,快馬去取了。
樓上的眾人,包括裴行儉,都以為他要加入,於是勸道:
“陛下……天氣炎熱,再說人多眼雜,不比宮中乾淨。”
李善輕聲笑了一聲,說:
“你還知道天氣炎熱呢?”
裴行儉連忙抬起了眼睛,看了他一眼,見皇帝神情不像是惱怒的樣子,眉眼寬和,語氣也溫柔,他便放了心。
他也就纔剛剛三十出頭,比皇帝大不了多少,又出身名門,從前在左屯衛軍營中,就養成了疏闊爽朗的性子,便冇有將這話放在心上。
過了一會兒,下頭馬球賽打完了,宮中也將李善的球棍和球都取了過來。
眾人仰首以望,都盼望著樓上的他說幾句話,
這個時候,按照常理說,大約都會賞賜些東西的。
李善伸手摸了摸那根球棍,神情似有眷戀不捨,然後便遞給了身旁的內侍,說:
“燒了吧,就在鼓樓下頭燒,讓所有人都看見。”
徐懷安頓時傻了眼,小眼睛都瞪成了豆粒子。
李善轉過頭來,很是肯定地又說了一句:
“去吧,告訴眾人,國君之喜,可挾風動。朕從此以後不愛打馬球了,免得眾人迎奉,勞民傷財。”
徐懷安下意識地瞄了一眼裴行儉,捧著球棍和馬球就轉身下去,親自去辦了。
皇帝依舊冇有動怒,也冇有什麼不悅的戾氣。
裴行儉卻尷尬地冒汗,他連忙一撩衣襬,利落地跪下拱手道:
“陛下……是……是臣思慮不周,請陛下責罰。”
李善看著下頭,徐懷安已經弄來了火盆,將球棍和馬球都一併扔了進去,本來都是木製的東西,很快便燃起來火苗來。
一邊燒,徐懷安一邊當著眾人的麵,將剛剛李善的話一字不差的轉達了出去。
他本來就是傳旨內侍出身,聲音洪亮,字正腔圓,韻律中帶著大氣。
打馬球的兩隊人,紛紛露出了驚懼的神情,從馬背上滾了下來,朝著鼓樓的方向俯身跪拜。
李善平和地說:
“你也是好意。下頭的兩個馬球隊,大熱天的打得汗流浹背的,也是辛苦。可惜朕不能賞。
若是今日賞了你們,以後就開了這個頭,定會有更多的人效仿,於國於民都不利。一會兒,你自己考慮,如何安撫他們。”
裴行儉羞的臉色發燒,低頭道:
“是,都是臣的錯,臣定會跟他們說清楚陛下的意思,然後自負酬勞,向他們道歉。
李善這才轉過頭看著跪著的裴行儉,說:
“朕來,是真的想看看尋常百姓的民風日常,你這麼一弄,朕當真什麼也看不出來了。
幸好百姓們看得也開心,朕誰也不好責怪,隻能如此了……起來吧。”
裴行儉甚是感激,下拜道:
“謝陛下。”
……
感業寺中,綵衣拉著武柔的手,兩個人麵對麵,講完了端午節的傳聞。
武柔聽完之後,露出了悵惘的神情,輕笑了一聲說:
“這是他的風格,但凡遇見了利益相侵,就壓抑自己。明明懲治彆人就能達到目的,非得燒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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