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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召喚物很奇怪 949.早已註定的勝負(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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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巴托斯態度堅決,決心在全戰線與摩斯塔納各族決戰。

偽裝進入塞列爾境內的信使也發現,塞列爾人對於這個決策並無異議。

現任塞列爾皇帝釋出了國家緊急戰備指令,在從上至下的呼籲中,普通人群情激奮,每一個都已經做好了拿起武器與「侵略者」抵抗到底的準備。

各類防禦工事的修建緊鑼密鼓地進行中,在柯林斯防線之後,還有數不清的地堡、簡易要塞在等待著摩斯塔納人。

「守護神賜予我們的樂土。」

「驅逐野蠻的妖魔。」

這是塞列爾人喊得最多的兩條動員口號。

資訊匯總而來,凡妮莎沉默了,她把兩個孩子暫時支開,許久,這才幽幽地一聲長嘆。

法古塔爾是個很理性的人,他直言不諱:「以塞列爾的國力,垂死掙紮或許真能出現一絲變數,那個叫做吉爾巴托斯的人類在賭。」

路禹也一聲嘆息,接話道:「雖然摩斯塔納各族是來拚命的,但畢竟是聯軍形式,每個族群可接受的傷亡數字並不相同,將戰爭拖入泥潭,迫使各族內部出現分歧,塞列爾就可以轉危為安。」

就戰略層麵來看,吉爾巴托斯的決策毫無問題,可以稱得上英明。

隻不過,他不知道,自己的不遠處漂浮著一座龐大的空島,也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數位九階,眾多的八階魔法師。

更不知道,這場戰爭的促成者,是已經對塞列爾無法忍受的凡妮莎。

塞拉也看準時間為路禹補充:「這些年摩斯塔納的局勢還算穩定,但是如果有哪個族群因為這場戰爭導致了有生戰力的大幅減損,很難說這份局勢能否繼續穩定下去。」

凡妮莎冇有猶豫:「那就開始吧。」

……

……

書記官為吉爾巴托斯送來了最新的匯報。

柯林斯等戰爭一線兵員又新增二十萬,多以青壯年為主,各地的有生戰力仍在源源不斷地響應。

柯林斯防線後正在佈置出戰略縱深,一旦柯林斯防線真的被一鼓作氣攻破,依靠數不清的碉堡、地堡、要塞、地下通道,塞列爾也能層層消耗各族的戰力,迫使他們必須花費更多的時間照顧傷員。

強烈的參軍熱情讓吉爾巴托斯看到了人心可用,塞列爾人的團結一向毋庸置疑,這也是他敢放言讓柯林斯戰線成為摩斯塔納各族無法止血的傷口的重要底氣。

他踱步至沙盤邊上,審視著一個又一個被他填入戰場的棋子。

摩斯塔納一方,最高單體戰力為藍水聯盟的夜水,她是八階,雖然冇有對應的魔法知識支撐起這份位階,但實打實的魔力差異不容小覷。

在這一點上,擁有一位八階召喚師的塞列爾與之持平。

吉爾巴托斯把象征著七階的棋子擺到了代表摩斯塔納七階這一層次的勒琳對麵。

除卻以不可思議速度崛起的藍水,摩斯塔納各族的平均位階隻在五,最高位階僅僅到五,論實戰經驗,多年征戰的塞列爾,六到七階數量顯然更多。

戰鬥經驗、高位階數量均是優勢,這一項,塞列爾仍是優勢。

塞列爾全國激憤,戰爭意願強烈,比起意見難以統一的摩斯塔納各族,目的明確,背水一戰的塞列爾顯然更占人和的優勢。

摩斯塔納各族遠征來犯,塞列爾主場作戰,地利優勢不言而喻。

如今秋風蕭瑟,冬日將近,摩斯塔納各族在這個時候發動戰爭有利有弊,攻勢迅猛即可趁著天氣涼爽一路攻城拔寨,但若是久攻無果……藍水城的奇蹟,他們塞列爾未必不能復刻。

天時這一項暫且優劣對半,但主觀上,吉爾巴托斯仍願意相信,天,站在塞列爾這一邊。

二十年一個輪迴,當年塞列爾怎麼輸掉的優勢與巔峰,吉爾巴托斯記憶猶新,此刻,當他的分析完畢,發現所有的因素齊聚……一切如此相似。

藍水能做到,塞列爾也能做到!

走出房間,打算前去視察要塞佈防的吉爾巴托斯,迎頭撞上了一位臉上有著燒傷痕跡的軍團長。

「伊紮雷比,迫不及待想要一雪前恥了?」吉爾巴托斯被冷風一激,又咳嗽了起來,「你是想要繼續執掌騎兵,配合召喚物衝鋒,還是……」

「比起出城,我更想在要塞內做一些以牙還牙的準備。」伊紮雷比拳頭緊握,隻有四十多歲的他卻已經一頭銀絲,「二十年……能有把一切屈辱原封不動返還給藍水的機會,我必須要成功,這是我僅有的機會了!」

吉爾巴托斯同情地看著他,伊紮雷比剛剛出道也被稱之為軍團中的後起之秀,深受塞列爾矚目,意氣風發的他參與了藍水大戰。

本以為是徹底揚名軍團的榮耀之戰,一份又一份惡臭、滾燙的糞水卻讓他成為了傳世笑柄。

雖然最終失敗與這些穢物關係不大,但一位塞列爾軍團之主帶隊衝鋒卻因為糞水受阻,本人也因此被燙傷,這就足夠社死了。

事後復盤,伊紮雷比也知道,對方用糞水這種手段是為了讓塞列爾認為藍水人黔驢技窮,激起他們報復的怒火,為了最後的血肉魔物登場做誘敵的鋪墊,但是他實在無法忍受自己成為那個最終成梗的倒黴蛋!

「放心吧,有機會的,這一次我們也會先給他們一些甜頭。」

「甜頭……您也要示敵以弱?」

「你就冇有發現萊昂斯先生的一批召喚師已經不在柯林斯防線了?」

伊紮雷比恍然大悟。

吉爾巴托斯冷笑:「拖,拖得時間越長,摩斯塔納在這裡輸掉的就越多!」

長達十餘日,摩斯塔納都毫無動靜,這讓吉爾巴托斯困惑非常。

時間越接近嚴冬,對遠道而來的摩斯塔納各族越不利,藍水的指揮官應該很清楚這一點,他們在等什麼?

無論如何,藍水的拖延都讓天時逐漸倒向了塞列爾,吉爾巴托斯手中取得勝利的碎片正在越來越多。

一批又一批的補給與兵員抵達前線,漫長的柯林斯防線已被齊心協力的塞列爾人修築得如同銅牆鐵壁,應對魔法的魔具不要錢地堆砌,庇護的法陣一個接一個亮起。

望著這連綿的要塞防線,就連確信自己能取得最終勝利的摩斯塔納人都頭皮發麻,如果僅憑他們,需要付出多少人命才能撕開防線一角?

看到摩斯塔納各族的信使逐漸縮減在防線周圍活動的區域,吉爾巴托斯知道自己營造的氣勢生效了,摩斯塔納各族肯定在權衡利弊。

能贏也是慘勝,最終勝利果實未必由自己的族群獲得,還會讓自己的族群一夜之間衰弱下去,那這場戰爭自己真的還要出全力嗎?

隻要讓他們誕生出這樣的念頭,所謂的聯軍,就是一盤散沙。

歷史一次又一次證明瞭這套戰術的正確性,摩斯塔納各族真能齊心協力,塞列爾必然傷筋動骨,步佐列高斯雙子叛亂的後塵。

可這裡的人,何時真正地團結過?

「歐爾庫斯,即便你是召喚大家,親自坐鎮又能如何,你能代替這紛亂的人心做出決定嗎?」吉爾巴托斯得意地笑了起來。

他已經湊齊了勝利的方程式,隻等摩斯塔納各族不戰自亂。

……

……

紫星把已經被她打得看不出人形的召喚師往地上一按,強迫著他昂起頭,能被路禹更好的問話。

「說說看吧,從哪獲得的知識。」

「呸,我不會背……」

須臾的觸手穿透了他的喉嚨,如同攪拌機,在頭顱中一陣攪拌。

「下一個。」路禹冷冰冰的下令。

「別想……」

「噗嗤。」

「下一個。」

路禹果決,冰冷到極點的處理方式讓被抓來的召喚師膽寒,終於,在深淵審判官展示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個人「藝術」作品後,有人的心理防線崩潰了。

「須臾,這種事你還是冇有審判官專業,下次別臟了小翅膀,看著就好。」

路禹的讚美讓審判官空洞的眼窩裡冒起兩團藍火,但看到須臾在注視自己,他立刻熄滅。

「說吧,早晚都是死,痛快一些不好嗎?」

死亡的許諾竟然讓召喚師有了安心感,他要了一份臨終關懷的食物——油炸的蘑菇餅,蘑菇炒飯,蘑菇濃湯。

說來好笑,雖然藍水是塞列爾從巔峰跌落的罪魁禍首,但藍水料理卻在塞列爾格外風靡。

吃飽喝足,這位召喚師這才坦然地開口:「想知道什麼,說吧。」

「召喚這些血肉畸變體的知識,從何而來?」

「我們……我們管它叫做血肉胚胎,這是曼德萊克大人命名的,我們的知識,也都是他傳授的。」

「曼德萊克是誰?」

「萊昂斯·曼德萊克,之前在異大陸遊歷的一位皇家魔法師,這些傢夥的召喚方式都是他在異大陸獲得,帶回塞列爾的。」

「什麼時候帶回來的?」

「大約,十三年前……」

「多少人學習了這種知識?」

「應該……不下六百人,因為,像我們這種編隊,一共有十二支。」

「襲擊村落,吞噬血肉,是他的部署,還是吉爾巴托斯?」路禹又問。

「應該……都有。」說話的血肉召喚師嚥了口唾沫,「曼德萊克大人是八階,在這件事上,有一定的自主決定權。」

「他在柯林斯防線?」

路禹看出了對方的猶豫,也知道這件事他的確不清楚,於是揮了揮手。

鑑於對方回答得很爽快,路禹也信守承諾給了一個痛快。

至於剩下的血肉召喚師……

「審判官,如果他們死得太痛快,須臾會讓你不太痛快的。」

留下須臾「督戰」,路禹陰沉著臉返回房間。

血肉召喚正向使用的範例,晨曦召喚組已經研究出了好幾種,其中就包括通過狩獵得到的血肉凝聚出義體,通過長期維持召喚的方式,讓殘疾者變得完整。

但顯然,獲得血肉召喚知識的人大多不會考慮這些層麵,血腥味會自然而然地讓他們聯想到殺戮,而殺戮時感受到的,主宰他人生命的快感是會上癮的,久而久之,瘋狂纏身。

如果說有什麼能讓見過大風大浪,早已學會沉穩的路禹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讓自己變得不理智,在他麵前展現血肉召喚知識,踐踏無辜者生命就是其中一條。

無論是吉爾巴托斯,還是萊昂斯,他們派出召喚師悄然潛入摩斯塔納各族,行屠殺之舉,滋養自身的召喚物,這個舉動都是在路禹的雷區上跳舞。

「老師,這些【血肉胚胎】,和我們當年見過的那些,吞噬進化的血肉怪物很像,都是劣化版的鋼琴。」赫蘿菈遲疑,「我懷疑……」

路禹看向了她。

「那個叫萊昂斯的人手上,有更高階的血肉胚胎,結合這些年塞列爾暗中所做的獸行,販售器官和血液獲利的同時,若是培養出一位比肩『藍水英雄』的召喚師,召喚出鋼琴……」

赫蘿菈的話戛然而止,可房間裡的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路禹深呼吸:「希望他不久之後能安然無恙。」

……

……

滿屋儀表,牆壁上隨處可見各種樣式的時鐘,時間與刻度在這個空間內格外直觀。

冷硬簡潔的線條縱橫交錯,為這個房間的各個角落區分出明顯的工作區,這種泛著實用主義與工業風格的佈置隨處可見。

遠方傳來的蒸汽與機關嵌合的響動猶如交響樂,由無聲、冰冷的金屬合奏的美妙音符。

大大咧咧的萸草麵對眼前的漂亮的魔狐人偶,拘謹地施禮,身後的工匠組成員紛紛跟隨。

「你就是萸草,我聽路禹他們說很多次了,是一個滿腦子奇思妙想,鑄造了這座空島,開辟了魔能應用時代的鬼才。」

「這實在是……謬讚了。」

麵對一位傳奇的讚賞,即便是萸草,手也有些無處安放了,身後的工匠組成員與有榮焉。

「進入主題吧,你們都清楚,按下開關意味著什麼吧?」

萸草迴應:「所有人都看過摩斯塔納送來的捲軸,數百年間,塞列爾的罪行足以堆滿圖書館的一角……」

她環視四周,點了點頭:「工匠組、材料組、鏈金組,都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

「如果一定要流血……摩斯塔納人的血已經流得夠多了,所以,我不會猶豫。」凡妮莎強調了自己的決心,「最後觸發的機關由我來按下。」

工匠們瞪大了眼睛,麵麵相覷。

這不合工匠組的內部製度,即便是凡妮莎賢者也有些……

凡妮莎笑了起來,「如有罪孽,在我,不在你們,也不在紅色閃光。」

「我需要請示領主大人。」

「我的學生會拒絕嗎?」凡妮莎搶先拿出了揣在手中的雕像,「說話吧,小鱸魚。」

一聲無奈又羞澀的嘆息聲後,路禹的聲音響起。

「老師說了算……能不能別叫我小鱸魚呢?」

「小鱸魚,小鱸魚!」

晨曦領主隻能落荒而逃,趕緊中斷通訊。

得到許可,萸草讓工匠組全員各司其職。

「請賢者下令,進行魔力注能。」

凡妮莎臉上笑容褪去,雙眼彷彿穿透虛空,落在了遠方的雲集了塞列爾數十萬有生戰力的鋼鐵防線之上。

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紅色閃光】,注能,開始!」

魔力超高速流淌間接引起的風嘯,迅速讓投影中即將投入使用的【紅色閃光】響起一陣陣尖利刺耳的嘯叫聲,那是機械運作、齒輪嚙合的有節奏的韻律無法壓製下去的悽厲響動。

凡妮莎的命令,像是喚醒了吟遊詩人故事中,最凶戾的妖魔。

……

……

在又一批軍需物資抵達柯林斯防線後,吉爾巴托斯走出了自己的書房,親自視察了軍需分發現場。

附魔武器隻是小兒科,諸如魔法銃之類能遠程對魔法師發動致命打擊的武器是軍需派發的主流。

為了這一戰,塞列爾拿出了十多年的儲備,國內所有的生產線發瘋了運轉。

在他們的估算下,再有十天,他們就能將十萬塞列爾士兵武裝到牙齒,魔法師群體則會擁有堪稱豪華,從頭到家的武裝。

來自塞列爾各新建軍團的士兵代表們戰意高昂,拿到這些隻在晉級培訓課上有一麵之緣的魔具後立刻好奇地打量了起來。

作為新兵,他們所用的裝備都是精銳們淘汰下來,拚湊而起的,但這並不妨礙這些人興奮地彼此交頭接耳,互相傳閱。

吉爾巴托斯的出現將這份興奮推向了巔峰,一向親切的大軍團長親自為眾人派發軍需,這讓每個塞列爾人都湧現出了此戰必勝的強烈信心。

作為一個沐浴著榮光的國度,在一位優秀的大軍團長帶領下,一切來犯之敵,都將成為冰冷的屍體。

「我的父親說,隻要贏了這一仗,帝國就會再度統一,重回巔峰了,對嗎?」

麵對麵前這張略顯青澀,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的臉,吉爾巴托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和藹地笑了起來。

「你的父親,是一位老兵?」

「報告大軍團長,父親參加過二十年前的大征伐,他總是和我說,距離勝利,他們其實隻差一點點。」

「你父親是對的。」吉爾巴托斯正色,隨即用蒼老而又堅定地聲音告知眾人,「當年藍水之戰,我們隻要早一些攻入城內,那隻血肉魔物,就冇有機會成型,塞列爾絕不是毫無抵抗之力,勝利,隻有一步之遙!」

「那場失敗讓我們從巔峰跌落,帝國支離破碎,直至今日仍然分裂,若不是摩斯塔納入侵者們來襲,也無法再度凝聚到一塊。」

「但……」吉爾巴托斯握拳,「我相信,你們這一代,能再度看到帝國崛起!」

「就在這裡,就在柯林斯防線。」

「塞列爾的勇士們,拿起你們的武器,埋葬每一個進發塞列爾的蠻族!」

山呼海嘯般的響應聲正是人心可用的鐵證。

那位新兵頓生一股豪氣,他目光熾熱:「如果贏了,我們就能擁有更多奴隸了對嗎?」

「是的,你會有的。」

「那可太好了,聽我父親說,以前我們塞列爾的地可都是好多奴隸負責耕種的。」

放二十年前,吉爾巴托斯會拒絕用這種方式鼓舞下麵的人,但國家存亡之際,隻有這些最原始的衝動才能激發出每個人內心中最澎湃的戰意。

利益與危機感交織,纔會讓每一個塞列爾人如同釘子,散入大地,悄無聲息地,刺穿每一個敢於踏足此地的入侵者腳掌。

至此,他已經做足了所有應對摩斯塔納聯軍的準備。

回到書房,他撕去又一頁日期,被他放至入天平中,代表勝勢的關鍵要素早已集齊,象征著塞列爾的一側將摩斯塔納高高翹起。

他想不到摩斯塔納人要依靠什麼取勝,天時地利人和,塞列爾無一不缺。

即便是那隻血肉巨物,此刻的塞列爾也能讓它有來無回。

就著夕陽,吉爾巴托斯品嚐著書記官為他泡的花茶,濃鬱的花香,劃過舌尖的香甜驅散了他的疲憊,令他不濟的精力得到了恢復。

透過陽台,注視著如火般燃燒的天空,一口一口品茗,真的好愜意……

「啪嗒啪嗒~~~~」

房子晃動,短暫的一瞬,吉爾巴托斯意識到不是自己年老體衰導致的錯覺,房間內的一切都在跳動。

書記官叫嚷著撲進房間,他瞪大的雙眼無聲地訴說著驚恐。

不斷共振的四周發出嘈雜震鳴,讓書記官奮力呼喊出的每個字節都淹冇其中。

終於,書記官飄到了他的身邊,在他的耳邊大喊。

「漂浮的島嶼!」

短短一句話,資訊量過於龐大,呆滯的吉爾巴托斯走上樓頂。

「啪啦!」

手中的茶杯猝然落地。

吉爾巴托斯注視著那遮天蔽日,為大地帶來「黑夜」的巨物,渾身巨顫。

綿延漫長的柯林斯防線各處,都能看到那以不可思議的姿態漂浮於天穹之上的島嶼,冇有一個詞彙能夠準確形容它的壯觀,最優秀的吟遊詩人仰望天空時也隻能由衷地說一句……神明在上。

無數的故事中,神明總是居住於難以觸及的天穹之上,而這座漂浮的島嶼,完美填補了他們想像力的空白。

很快,有人意識到了。

「這不會是,梅拉大陸的晨曦空島吧?」

「為什麼會在這裡,恰好路過嗎?」

「可它現在好像就處於摩斯塔納各族聯軍的營地區域。」

「為什麼之前冇法觀察到?」

「人們都說是突然冒出來的。」

「蠢貨,能讓領地飛起來的人會輕易地讓人發現它的存在嗎!」

「無論為什麼而來,派出使者接觸,快!」

「已經派出兩隊使者。」

吉爾巴托斯在其他軍團長的議論聲中醒轉,他的大腦飛速運轉。

轉瞬間,他想起了歐爾庫斯臨別前憐憫地回眸,那是一種如看井底之蛙,施捨似的同情。

巨大的恐懼瞬間吞噬了吉爾巴托斯,劇烈的噁心感讓他的胃翻江倒海。

對於危險的預感讓現場每一個高階魔法師都有了同樣的反應,寒毛直豎的他們隻覺得成為了手無寸鐵的普通人,而叢林中凶蠻的魔物正在用幽冷的眸子注視著他們。

如同審視將死的獵物。

燃燒的夕陽下,直麵柯林斯防線一側的晨曦空島外圍亮起了繁複的法陣紋路,層層法陣旋轉、迭加,編織著隻有至高魔法師才能理解的資訊。

區域範圍內的魔法師感受到了遠處而來的強大吸引力,海量魔力被晨曦空島鯨吞,魔力亂流形成的漩渦以及化作電閃雷鳴的漩渦,肉眼可見。

到底在乾什麼?

吉爾巴托斯內心已經在尖叫,在發狂,他無法忍受這種命運不收自身主宰的無力感,身為魔法師,他又被晨曦空島這一魔法奇蹟所吸引,情不自禁地注視著。

紅光乍現,釋放著藍色螢光的紋路褪去了冷淡的色彩,變得熾熱。

也變得危險。

一枚巨大的火球正在凝聚。

說是火球並不確切,穩定的魔力被法陣觸發,加速碰撞,又約束於這顆危險的球體之內。

此刻這顆球體就像是表皮破裂的葡萄,那條暗紅色的縫隙中,高度濃縮,接近霧化的魔力正在飛速外泄。

……

……

「萸草,土地可是很寶貴的財富,這裡很富饒,以後……還能種地嗎?」

凡妮莎的疑問讓正在注視著注能資訊的萸草一愣,隨即她咧嘴笑了起來。

「放心,土地的脆化反應並不嚴重,十幾天就會結束,而且……我覺得,以後這裡一定會大豐收。」

凡妮莎好奇地歪頭:「為什麼?」

「塞列爾歷史上,應該冇有人能把地這麼完美的犁開,而且那麼深。」

……

……

「葡萄」開裂,暗紅色的光驟然閃爍。

肉眼可見的魔力漣漪盪漾開,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按下了暫停鍵。

柯林斯防線目睹此情此景的塞列爾人正於呆滯中感慨,從冇有見過這麼震撼的景色,卻忽然聽到了遠處高階魔法師的奮力疾呼。

他們在叫喊什麼?

天忽然暗了下去,像是眼睛突然被黑紗遮掩,隱約能看到些許光,卻又不太清晰。

下一個瞬間,天紅如血,像是裝載著描繪戰場的寫實派畫家的顏料盤,都被倒扣在了畫板上,暗沉沉,血淋淋的紅。

意識還存續的最後一個瞬間,他終於看到了讓天地變色的源頭。

絢爛得驚心動魄的光,從那顆猶如葡萄,又像是微眯的「大眼」中噴吐而出。

它在注視著自己……不,也許是所有塞列爾人。

塞列爾固若金湯,能抵禦高階魔法攻擊,儀式魔法定點轟炸的防線灰飛煙滅,在光流的照耀下,它們脆弱如泥沙,被「風」吹散了。

堅實的掩體後方數以萬計的塞列爾士兵也與逐漸細碎的沙塵融為一體,匯入滾滾洪流之中,一路向前。

延遲了數秒後,地動山搖,爆炸與劇烈燃燒掀起的熱風海嘯般湧向四麵八方,捲起一塊又一塊建築碎片,攜著不可阻擋之力墜向柯林斯防線的各個角落,濺起一灘又一灘血泥。

光流流淌過的地麵,熔岩流淌,魔力徹底紊亂。

直擊點附近,除卻精銳魔法師仍能精準控製魔力,其餘人不再能駕馭身體內的魔力,強烈的灼燒感由皮下泛起,鑽心的疼痛令他們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道可怖的傷痕從柯林斯防線起始,一路蔓延。

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裂穀瞬息成型。

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軍團長們還未來得及冷靜自己快要瘋掉的大腦,就看到了那枚開裂的「葡萄」,緩緩轉動。

它仍然飽含「汁水」。

「不,不要!」

有人奮力大喊,渴望讓這個聲音傳達到空島之上。

有人呼喊著塞列爾神話中的英雄與神明,渴望他們睜開眼睛,將他們最虔誠的子民拯救出這片煉獄。

冇有神明迴應塞列爾。

暗紅色的光流再次降臨。

瀰漫在空氣中的焦臭味,硬生生地刺進了每個人的鼻腔,喚醒了在場許多人沉睡的回憶。

二十年前,他們也曾如此絕望過。

就在藍水城下。

吉爾巴托斯已經失語,嘴裡隻能發出「嗬嗬」的粗喘,他的氣卡在了喉嚨中。

想要吶喊,卻隻有嘶啞,無意義的音符跳出。

想要做點什麼,大腦卻隻剩下混沌。

超出認知範疇,超出處理能力的事態徹底損壞了他的思維能力,觸發了大腦最原始的自我保護機製。

劇烈的乾嘔之後,吉爾巴托斯突然痛哭流涕,這一刻他也終於能發出聲音了。

「嗬…嗬……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除了嘶喊,他什麼也做不到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從一開始,塞列爾就連一分一毫的勝算都冇有。

他苦心算計,為塞列爾在戰術層麵一點點爭取到的優勢,所謂的天時地利人和,那些絞儘腦汁的智謀就是徹頭徹尾的笑話。

與摩斯塔納各族對戰需要在棋盤上進行,和晨曦領下棋……塞列爾根本冇資格上桌!

晨曦領要塞列爾輸,塞列爾就隻能輸。

看在海豹這麼爆更,不給點給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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