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晉 第2章 我不吃人
徐牧之搞錯了地理方向，大陵城在中都縣西北。
由於南邊被匈奴胡兵阻斷，他隻好搶了一匹馬折返，再度向北。
次日，上午，大陵古城遙遙在望。
嘚嘚嘚！
徐牧之騎著搶來的花斑馬，緩緩加速，左手挽著馬韁，右手握著雲紋黑刀估算距離，照著前方的兩個雜胡腦袋狠狠斬下。
噗、噗！
兩聲悶響，刀借馬速，將兩個潰兵砍翻在地。
一人當場身死，一人疼的慘叫打滾。
“死！”
徐牧之大喝一聲。
上前補刀又砍死一人。
從昨天到今日，這是他第三次砍人，明明穿越前是一個活在太平時代的社畜，現在卻精通騎馬砍殺，更多了一顆病態的‘殺伐之心’，比鐵石還硬，比冰山還冷。
難道這就是英靈附體的代價？
“黑刀啊黑刀，我冇想到你竟然是一口嗜血寶刀。”
徐牧之嘟囔了一句。
隨即晃了晃腦袋，把剛纔衝鋒時的殺戮快感排出腦海。
上陣殺敵可以，但不能成以殺戮為樂的‘變態’狂。
眼前是十幾個‘漢人’，也就是當下的晉人，他們被繩子串成一串，滿是緊張、興奮和恐懼的打量著來人，就好像一群待宰的兩腳羊！
晉人如羊！
徐牧之皺起眉頭，把馬韁繩一勒，打量著眾人。
無論是前世受到的教育，還是曹操、劉備的陰靈記憶，‘漢人’都不該如此怯懦！
那些個一漢當五胡的漢人為什麼都消失了？
可憐！
可恨！
漢末三國時代，曹操、劉備，縱橫天下，哪一個不是龍行虎步，視胡虜如草芥？
然而短短幾十年，整個天下竟然崩壞如斯！
“娘希匹！
司馬氏無能，看來我要儘快出山，拯救蒼生於水火！”
他在心中大罵。
唰唰唰！
徐牧之下馬，揮刀斬斷繩索，救下了眾人。
“你們有誰知道大陵城中的情況？
站出來，我要問話！”
他揚聲問道。
重複了三遍，帶著吳地口音的話才被人聽懂。
“回壯士的話，大陵城被匈奴攻破後，遭到了焚燬。”
一個年輕女郎站了出來答話。
她臉上塗滿塵土，十五六歲年紀，帶著個七八歲的拖油瓶。
很明顯是逃難中被抓的寒門世族子弟。
“嗯。
現在城中還有匈奴兵嗎？”
徐牧之又問。
同時指揮兩個瘦弱的漢子把撕掉的雜胡拉到一邊，收繳戰利品。
“匈奴兵己經撤了，大陵城當下是官軍在駐守。”
那女郎說道：“壯士若要避難，去大陵城是最好的選擇。”
“喂，你叫什麼名字，是何出身？
好像讀過書啊。”
徐牧之摸著下巴問道。
那女郎尚未回答，就被一陣爭吵聲打斷了。
“把我阿姐的玉佩還回來！
不許打我姐的主意！”
卻是那個七八歲的拖油瓶衝入人群，揪住一個潑皮漢大叫。
那潑皮漢子一手按著腰間搶來的圓形玉佩，一手提著剛摸來的刀子，叫道：“我之前救了你們姐弟，這塊白玉是你阿姐給某的謝禮。
想要回去？
做夢。”
徐牧之循聲望去，目光一瞪，冷冷道：“玉佩還給他！”
柳三剛準備喝令小孩滾開，就對上了徐牧之那雙威嚴的眸子，頓時打了個寒顫，大為恐懼。
“壯士，啊，頭領，我隻是跟小崽子開個玩笑。
這玉佩是產自西蜀的寶物，價值連城，隻有頭領你才配得上。
嘿嘿，費姑娘，自然也是首領你的人了。”
柳三連忙放下刀子，獻上玉佩。
徐牧之更氣了，手握刀柄，森然道：“放肆！
我是劫掠財物的人嗎？
都給咱聽著，今後私下劫掠者，斬！”
柳三忙道：“是，首領說得對。
小人們犯了錯，您隨意打殺便是。”
徐牧之淡淡道：“把玉佩還給原主！”
柳三戀戀不捨地交出玉佩，放到那個小孩手裡。
“首領，這是我家祖傳的玉佩，我把它獻給你。
求你不要吃我跟阿姐，好嗎？”
這小男孩跑過來，雙手奉上玉佩，擋在姐姐身前。
“壯士，我弟弟還小，不懂事。
你要吃‘菜人’的話，就吃我好了。”
那女郎渾身發抖的摟著弟弟，卻鼓起勇氣說道。
“放心，我不吃人，今後也不允許這個世道再吃人！”
徐牧之接過玉佩，笑著安撫眼前的這對姐弟。
他說話聲調雖不高，卻自有一種令萬眾膺服的氣度。
這是‘天命’入體帶來的變化。
小男孩怔怔地看著他，眼神複雜，突然撲在姐姐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八王亂，九州空！
自從匈奴、鮮卑等胡騎扣掠中原，多少無辜百姓被殺，甚至被當做‘兩腳羊’吃掉。
對此，晉朝的士大夫高官們，視而不見，繼續躲在高大的城市裡醉生夢死，嗑藥狂奔，清談喝酒，賣弄著名士風流！
這是一個荒唐而令人絕望的時代！
“謝謝。”
小孩的聲音還是有點哽咽。
“此玉佩並非凡品，好像是漢室專用。”
徐牧之忽然腦海裡湧現出一段記憶。
“壯士好見識，這枚玉佩乃是漢帝所賜。
家祖費氏，曾在蜀中當過漢相，可惜大漢覆滅，我等漢臣後裔，皆成了罪人。”
“先被遷徙到洛陽，又被髮配至幷州邊疆，幾十年來家中男丁消磨殆儘。”
費氏女郎幽幽解釋道。
她弟弟則搖了搖頭，眼眶通紅，哭道：“家冇了，爹爹冇了，娘也冇了，都冇了，都被胡人殺了.....，我和姐姐躲了一宿，結果......還是被胡人抓住了，嗚嗚嗚！”
“好了，彆哭了，小石頭，你是費家男丁，不可以軟弱。”
費氏女郎嗬止住弟弟的哭泣。
“我叫費燕，多謝救命大恩，敢問壯士大名？。”
“我，徐牧之，官軍司馬，特來與你們一條生路，跟我走吧。”
“徐阿兄。”
費石擦了擦眼淚，怯生生問道：“你真的不吃人嗎？。”
“我不吃人！”
徐牧之再次強調，與腦海裡一道‘英靈’重合，揚聲道：“‘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我會保護你們的，大漢皇帝與你們同在！”
“可你是吳人。”
費石更加害怕了，搖頭道：“村裡頭都說大漢皇帝是吃人的惡魔，每天都要吃一百個人，而且最愛吃小孩……”“阿弟，不可胡說。”
費燕教導弟弟，說道：“徐大哥所說的大漢皇帝，是蜀中漢昭烈帝劉先主。
據說，先主在白帝城托孤時，叫後主‘父侍’諸葛丞相。
教導後主說‘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徐牧之尷尬的說道。
自匈奴人劉淵自稱大漢皇帝以來，‘漢皇’這個稱號就被玩壞了。
“哼，一個江東鼠輩，罪人奴仆也知劉玄德？”
忽然又有一道充滿譏諷的聲音傳來。
徐牧之詫異的望去。
隻見一箇中年落魄文士從人群中起身，不屑的瞪著他。
“娘希匹，我不是江東鼠輩！”
徐牧之回懟了一句。
吳地口音卻難免有些底氣不足。
實在是三國相爭以來，江東孫權的名聲太臭了。
其父孫堅，號稱江東猛虎，勇冠一時。
其兄孫策，八百人下江東，轉鬥江左，號稱小霸王。
輪到孫權，卻是合肥十萬送人頭，丟人都丟到敵國去了！
那落魄文士被嗬斥後，拄著一根棍子，閉口不言。
“好了！
把兩個死去的雜胡人頭砍下來，帶去大陵城做投名狀，入城暫避。
所有人，聽我號令，帶上能用的東西，即刻出發。”
大致瞭解完周圍情況後，徐牧之揮揮手，下令隊伍起行。
…………中午時分，熱浪滾滾，天地間一片殺氣，徐牧之帶人順利進入大陵城，暫時成了統領百人的屯長。
這座古城幾天前才被匈奴人焚燬，到處都是殘垣斷壁，但卻是周圍倖存晉人的最好避難所。
城中如今再度聚集了上千百姓，數百晉軍潰兵。
“快點！
再加一捆鹿角！”
徐牧之持刀督陣。
五六個晉卒抱著幾根削尖的圓木，插在街道上，然後又用堆土夯實形成一堵木柵，以此來阻攔雜胡騎兵衝擊！
城內晉兵有樣學樣，也開始瘋狂趕製鹿角拒馬，插在城防薄弱的地方，嚴防雜胡騎兵突襲。
“徐屯長，想不到大陵城也殘破到如此地步！”
落魄文士郭遙神色愁苦，發出一聲長歎。
郭遙，字益之，大陵本地人，就是那個野外被救的寒門酸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