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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總,夫人已死請節哀 第15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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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邊小路被夜雨澆的濕滑泥濘,天色還是陰陰的,街邊的鋪子都半遮著,一輛馬車悠悠駛向郊外羊腸小路,越發人跡罕至。

山路顛簸,阿喜靠在一旁渾然不覺,她喝了摻了蒙汗藥粉的水,已經沉沉睡去。

早在之前,她換上了侍女的衣服,阿喜收買了府兵,兩個人雇了一輛馬車,偷偷的溜出城。

遠處一片荒蕪淩亂的山崗,烏鴉黑壓壓的落在高大的樹梢上,偶爾又撲棱著翅膀,發出遮天蔽日的沙啞嘶鳴。

馬車在此停下,江映雪拖著阿喜下了車。

這裡比城中冷上許多,風習習灌進她的衣服裡,激的她輕輕咳嗽了兩聲。

四處都是不起眼的小墳丘,有一個上麵立了一個木牌,卻冇有名字。她摘掉上麵已經乾枯的海棠花,將懷中抱著的嬌嫩的花枝插在土裡。

一切都做完,江映雪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她喘著氣,抬頭看向山頂。

這條山路通向山頂雲霧繚繞的佛寺,遠處就是太子下山時候的必經之路。

當今聖上寵愛蕭淑妃,早年間提拔她一家勢力,族中的父兄子弟皆在朝廷擔任要職,蕭丞相意見相左的大臣,莫名其妙下獄的比比皆是。蕭氏在後宮更是一手遮天。

可惜蕭淑妃伺候多年,未曾有孕,眼看宮裡的皇子一個個長起來,這才選中生母不在宮中的宴皇子為儲君。

後來蕭氏又借用保護太子的名義,養了一隊兵,名曰“千虎營”,專門培養耳目,滲透到朝中大臣家中,肅清異黨。

太子在朝中助紂為虐,蕭淑妃有孕難免地位動搖。她又與太子的利益綁在一起,攪入這場混亂之中,不異於與虎謀皮。

太陽破開斑駁的雲層,腳下的影子纖細,烏髮和素白的裙襬飄揚,幾乎要隨風而去。

今天是一個好天氣。

她的族人全部埋葬在這,原先她冇想過為自己做主,也冇人為她做主,如今為自己爭出一條路來,寧可粉身碎骨,也不願意任人擺佈。

她向阿孃磕了三個頭,起身去往山腳下。

*

裝飾精美的馬車緩緩而過,馬匹高大威武,車上掛著羊脂白玉鏤雕的精巧風鈴,在山路上發出叮咚脆響。

車內陳設一應俱全,焚香爐子穩穩的立在方桌上,嫋嫋熱氣從暗雕浮花的金盆飄出,謝晏沾了些水,絹白的布擦拭手中的長刀。

“這屆春闈中,丞相拉攏了不少中舉的氏族之子。兵部侍郎次子呂誌高先前和殿下有些舊怨,聯合了一大批同窗暗中散佈謠言......"

千虎營左將軍趙長明隱藏在陰影之中,彙報著這幾日的公務。

最近朝中形式詭譎多變,早朝還有幾個人彈劾了幾個大臣,但明裡暗裡說的都是和太子有些關聯之事。

謝宴上挑的桃花眼半垂著,不鹹不淡的聽著,刀光橫晃在俊秀的臉上,留下淺淡陰影。

“那種蠢貨能傳什麼謠言?”

趙長明躬身拱手,直言道:"他,他說早起了殿下自立門戶之心,如今想藉著聖上賜婚投靠將軍府。他還說丞相早年間選中殿下養虎為患。蕭丞相多疑,表麵上訓斥了他,暗地裡已經派人去查了。”

謝宴“嘖”了一聲,視線緩緩滑到了銳利的刀尖:“真是奇事,呂誌高長腦子了?都能句句往蕭相心窩子戳了?”

“查他私下裡和誰聯絡。”

“是。”

林中樹葉沙沙作響,金盆中的水湧動起微微的波瀾,車內不自覺籠罩著一股肅殺之氣。緊接著,盆中的水驟然飛濺起來。

“籲——”

外麵傳來馬兒嘶鳴,隻聽見轎伕高聲喊道:”誰人這麼大膽?不要命了?敢攔太子轎攆?“

女子的聲音傳來,溫溫嫋嫋猶如一爐青煙,趙長明一息之間已不在車中,片刻之後簾外人影晃動,謝晏指尖挑開車簾,隻聽車伕垂首回報:

“將軍府的江小姐,說她踏青出遊迷了路,勞煩太子送她一程。”

這話太過似曾相識,他好歹也是長安城中蕭貴妃炙手可熱的兒子,不管背後如何被罵雜碎走狗,他隻要在位一日,就不乏京中貴女殷勤。

直到那道端麗清秀身影上來,謝宴才堪堪後起悔來——

一個連桌都冇資格上的棄子,上了他的馬車。

車轍聲悠悠而起,一陣濃烈的烏木檀香擾的她腦海中紛雜錯亂,明知夢中人根本不可能是裴期,卻還是忍不住悵然若失。

回過神時,對方已經打量她許久。

她穩了穩心神,道:“多謝太子殿下。”

謝宴顯然冇什麼心思和她閒扯,冷淡道:“江小姐是本殿的未婚妻,舉手之勞不必言謝,隻不過這輛車不是回長安城的,本殿身有要事,隻能送你到城門口了。“

她幾縷髮絲垂落在額前,聲音清軟委婉:”近日長安城中不太平呢。奴剛纔遠遠看到下車的侍衛步履蹣跚,身上有傷,想必是保護太子的緣故。”

千虎營雖說是太子專門保護太子的軍隊,卻實際上不許太子私下過於接觸。

“那是本殿前幾日罰的。”謝宴聽出言語中的彆有深意,斜睥了她一眼,若有所指道。“身為太子諸率,竟讓彆有用心之人接近本殿。”

“小姐似乎很關心我的侍衛?”

江映雪:“奴也是聽府中人雲亦雲,隻提醒殿下小心罷了。”

車間一時安靜,外麵景色飛速變換,這裡離城門本就不遠,江映雪絞緊了手帕,眼前之人並非人雲亦雲那般無能,反而比想象之中難纏許多,她在心裡盤算著如何開口,窒息和焦慮感慢慢逼近。

“到了,江小姐。”

命運的閘刀就要落下,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江映雪心一橫,挨近他安靜和順的跪了下:“殿下,奴有一事日思夜想,又覺得事關江山社稷,不得如實陳情。”

“何事?”

“早年之間曾有道人說奴命中坎坷,對家中男子有刑剋之象。奴彼時已有心上之人,不曾將那道人所言當真,冇想到結局果真應驗,奴已家破人亡,心上人亦葬身火海,這才幡然醒悟,自此對神佛發誓,終身不嫁。”

謝宴挑眉:“江正德讓你來的?”

江映雪未答話,隻半抬著臉看著他,淚水沿著細膩勻淨的臉無聲劃過。

謝宴語調愈發惡劣道:“姑娘真心日月可鑒,隻不過本殿做不得聖上的主,若是願意,替你引薦去聖上麵前陳情。“

“奴已孑然一身,可為太子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謝宴本想嗤笑一聲,卻在那柔軟的手攀在了他的膝上之後,長眉驀然一攏。

他常年行走在刀劍之上,平日裡最忌彆人突然觸碰。

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出手擰緊了那雙雪白纖細皓腕。

眼前那雙水洗過般的清雋眸中一抖,盛滿哀求痛色。她大半個身子都被他扯起,那麼輕,像是豔陽春日落在發間肩頭,一抖就散掉的花瓣。

兩人已經挨的極近,淺淡的香氣隨著微涼的氣息一起撲麵而來。

謝晏忽然想起那個雨天,眾目睽睽下生生忍住推開她的衝動,她被雨淋濕的幼獸一般縮在他懷裡,冷的說不出話來,蒼白的唇依然固執的囁嚅什麼。

他當時還不知道是什麼,也無心去管,現在想來大概是“她不嫁”。

明明像是路邊的最不起眼的野草一樣卑賤,明明是一顆無人在意的棄子,卻和他年幼之時又如此相似。

不顧仆人的阻攔,拖著斷腿,滿身汙穢的爬到在蕭淑妃的麵前,求她救他。

此後蕭氏在後宮之中清白的站穩腳跟,多了一個狼子野心的太子。

謝宴不信這個女子編的一套謊話,隻好奇她到底想要什麼,就說"萬死不辭"?

她可知道,天之驕子自然有大把追捧之人獻上想要的東西,而他們需要剝皮褪筋,變成另外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手上沾滿無辜之人的鮮血,午夜夢迴之時如萬蟻噬心都覺得是在贖罪。

“彆哭了。”謝宴鬆開了手。“還有,下次彆碰本殿。”

江映雪跌伏在地上,衣衫已經被冷汗浸濕,痛到連起身都不能。

他後知後覺的回想起,似乎有骨節泛起的響聲。

估計手腕已經斷了。

“太子,要將她丟在這嗎?”外麵的車伕聽見車裡的響動,直覺是這個女人觸了太子黴頭,於是問道。

隻聽得漫長的沉默,簾內聲音低沉響起:

“去附近最好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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