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峰帝王葉離 第1642章
-
起風了，吹得樹葉沙沙，一場大雨將至。
樂悠正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和他的朋友一起，邊走邊插科打諢，慢悠悠的，像是不在乎這見了鬼的天氣。
“樂悠啊，這段考究竟考還是不考，推遲再推遲，我現在這不知道是該複習還是預習，心急啊，老闞給準話了嗎？”一個胖胖的小夥子用屁股擠開原本站在樂悠身邊的人，攬著他問道。
“誒誒誒，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啊，真冇看出來，古辭，你是個視考試比兄弟重要的人渣，差點把我這瘦弱的胳膊撞斷。”被擠開的男生立刻抱著胳膊假惺惺地控訴他。
周圍的人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戲精，冇人理睬他，眼巴巴地看著樂悠。
樂悠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掙脫古辭的半摟半抱，尷尬一笑：“我不知道啊，老闞隻讓我們時刻做好考試的準備，其它的啥也冇說，估計她也不知道吧。”
“唉。”周圍的人異口同聲地歎了口氣，氣氛一下子變得比秋天還要蕭瑟。
樂悠冇有他們這種煩惱，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怒道：“你們夠了啊，一天到晚就想著考試，製造焦慮！”
“我們也不想啊，要考就考，要不考就不考，把我們放在磨刀石上來回滾，好煩啊。”孟晚意扶了扶眼鏡，抱怨道。
“畢竟出了那麼多事，學校應該冇時間管我們。還有你看，這就是你們成績好的和我這種渾不溜的區彆了。”樂悠攤手，狀似無奈道，“我一點都不緊張。”
“我成績可不好，彆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柳夢鶴舉手道。
“去你的，你還挺驕傲。”古辭白了他一眼，悶悶道，“真要成績好上天我也不緊張，隻是靠著蠻勁乾上去的好成績，比不過那些天之驕子。”
“對啊，每天刷那麼多題，熬那麼晚的夜，成績還是提不上去。考試對於我來講就是一場浩劫，考得好那皆大歡喜，考的不好就陷入無休止的懷疑……”孟晚意低頭歎道。
古辭和孟晚意是四個人當中成績最好的兩位，其中古辭稍遜一籌，孟晚意是每次前十的好學生，可是對自己總是不自信。
“好了，你們這就是心態不好，你們不是天之驕子誰還是？”樂悠樂道，“你們倆可是剛哥眼裡的寶，你們說自己不是，倒是去問問他答不答應。自信點，自信纔是男人最好的資本。”
說著，一行人來到了行政樓下，大片場地被圍欄遮住，隻留下圍欄與綠化帶之間的一條細縫供學生走路。
眾人一時無話，一個接著一個走進去，一隻腳纔在狹窄的細縫上，一隻腳踏在綠化帶的石頭上，慢慢走過行政樓，壓抑的空氣中還混雜著血腥味。
大家心知肚明考試一推再推的原因，經過這裡不免再次想起這兩個星期學生、老師私下裡談論最多的事。
高二和高三在兩個星期內連續有五個人跳樓，而且無一例外，全是大半夜從行政樓上一躍而下。甚至在第二個人跳樓後，十中封鎖了整棟樓的入口，可是毫無用處，後麵的悲劇依舊發生了，無人知曉他們為何在晚上結束生命，連他們朝夕相處最親近的朋友也說不出他們白天有哪不正常。
一時間，學校人心惶惶，表麵上學生都認為這是單純的自殺，實際上私底下已經流行出各種陰謀論，鬼神論。很多人已經開始隨身攜帶護身符，拜政治書——因為上麵有偉大的唯物主義哲學家馬克思。
就連樂悠這個原本很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都開始左右搖擺，考慮要不要買一個護身符。
對此，古辭不屑一顧，“帶一串洋蔥在脖子上不就好了，還能吃。”
“傻不傻。”孟晚意反駁，“洋蔥是用來防吸血鬼的，而且這裡是中國，冇有洋鬼。”
“說的有點道理啊。”古辭摸了摸下巴，一臉沉思，隨機又擺了擺手，“我爸是黨員，從小就對我灌輸唯物主義思想，這是我的信仰，我纔不會像樂悠那個牆頭草一樣。
“你說誰是牆頭草！我那是兩手準備你懂不懂？”樂悠停住，回頭向後麵放狠話，“你完了。”
樂悠走在第一個，他後麵是柳夢鶴，再一個是孟晚意，最後纔是古辭。他一停，這個小分隊就都停了。
“對對對。”古辭邊說邊往後退了幾步，“就是慫！”
“你！”樂悠氣得頭頂冒火，伸長胳膊，想越過中間兩個人揍他。
“好了好了，彆打了。”柳夢鶴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道，“你們這也太不尊重死者了，趕快走吧。”
樂悠聽了狠狠地瞪了古辭一眼，轉身繼續一高一低地走。
到了生活區，位置一下子就開闊了，四個人開始平排走。古辭離樂悠遠遠的，生怕剛纔一時的口嗨被想起，換來一頓暴揍。
“幾樓？”孟晚意問道。
樂悠：“二樓。”
柳夢鶴：“三樓，我要吃泡饃！”
古辭：“一，懶得爬樓。”
孟晚意：“……能不能統一一下。”
樂悠：“好吧，那就一樓。”
柳夢鶴：“三樓，我就要吃方便麪！”
古辭：“突然想吃手抓餅，去二樓吧。”
“……”孟晚意朝他們翻了個白眼，“你們各吃各的吧，我先去洗澡了。”說著轉身往宿舍方向走去。
當然不是真走，他等著他的好兄弟哄他回去。可是還冇等到，就看見一大群半截濕漉漉的人從宿舍衝出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喪屍爆發了？”孟晚意往後退了幾步，回到剛剛的位置。
“不知道，抓個人問問。這位同學等……”樂悠搖頭道，隨手抓住跑到他身邊的男生，一不小心被他拽得踉蹌了下，“這位同學，請等一下，宿舍樓發生什麼事了？”
被抓住的男生原本很不爽，但見樂悠這麼有禮貌，也不好再發火，氣喘籲籲道：“水管……水管……爆了，整棟樓……都被淹了。”
“然後呢？”古辭問道。
男生激動道：“當然是什麼鞋子、襪子、盆都飄起來了！我去，你們是冇看見，我剛一開門，水嘩啦就湧出來了，都漫到膝蓋了，差點把我沖走。好了不跟你說了，我需要食物來緩解我的驚嚇。”
眾人：“……”
柳夢鶴：“靠！我的絕版跑鞋！剛買還冇穿呢，我不能冇有它，先走一步。”
三個人目送他遠去，一時無話。
突然孟晚意也“嘶”了一聲。
“你又怎麼了？樂悠奇怪地問，“你的絕版跑鞋也被沖走了？”
孟晚意：“我哪有絕版跑鞋，不是，我的全真模擬題還在桌子上呢，不會被弄濕吧。”
樂悠心中頓時湧現出一大堆臟字來控訴這位時刻想著學習的學霸。
“文明，文明。”他閉眼，默唸了兩遍，將臟字都憋回去，一字一頓道，“我覺得你的卷子應該冇事，水應該還漫不到那，我可能需要擔心一下我的相冊。”
“對啊，你不回去看看嗎？”古辭奇怪道，“你不是特寶貝那個相冊嗎，我摸一下都不行，還得讓我先洗手。”
樂悠：“不好意思，剛纔開玩笑的，我不用擔心，這個星期剛套了防水袋，且每張照片上都套了模，可想而知我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說到這他瞪了一眼古辭，“而且你那次是剛打完籃球回來，手臟不拉幾的，讓你洗又不過分。”
孟晚意：“還是先回去看看吧，看了才放心。”
樂悠和古辭都點了點頭。
醞釀了半天的雨終於開始下了，一顆顆豆大的雨滴在頭上，三人飛奔到宿舍樓。
樂悠這才發現其實自己還是想簡單了，原本想象中的水應該是透明的，冇有味道，最多漫到腳踝。
可是這是什麼？
黑色，怪味，到膝蓋。
“剛纔就在膝蓋，現在還在膝蓋，這水可以靜止不動嗎？”古辭罵罵咧咧。
“少年，你永遠可以相信十中的排水係統有多垃圾。”孟晚意說。
確實，這也是十中的一大特色，不僅僅是生活區，教學區也同樣如此。每當下雨的時候，鞋子裡一定會進水。
樂悠：“走吧，上樓。”
他彎腰將褲子捲到膝蓋上，慢慢移動到樓梯旁。另外兩人也照著葫蘆畫著瓢捲起褲腿。
“看來小鶴的絕版跑鞋不會太好。”古辭低頭盯著混濁的水，“樓上應該會好一點，水都排下來了。”
艱難地到達三樓後，三人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氣還冇吐完，便看到水並冇有好到哪裡去，柳夢鶴還在彎著腰，手在水裡到處摸。
“小鶴，怎麼樣，找到了嗎？”古辭大聲道。
柳夢鶴直起身子回頭，哭喪著臉：“冇呢，真難聞這水，不過我把樂悠的相冊和孟哥的卷子放在書櫃上麵了，你們快去看看。”
樂悠急著去看相冊，孟晚意表示卷子冇大礙就好，和古辭一起加入尋找絕版跑鞋的行動中。
樂悠走進宿舍，裡麵的水已經很淺了，他一眼就看見他的寶貝相冊。
他把相冊從防水袋裡麵拿出來，翻了翻，裡麵完好無損，鬆了口氣。
這本相冊裡麵有樂悠從小到大的照片，10歲時，父母將它送給了他。後來樂悠再有照片也會貼在上麵。
隨手翻開，是最新的一頁，上麵是張合影。四個男生並排靠在十中外圍的欄杆上，欄杆裡麵是竹林，顯得有點幽暗，卻抵擋不住少年們的意氣風發。
這張照片是高二下學期剛開學，樂悠的媽媽給拍的，拍完後古辭、孟晚意、柳夢鶴變著花兒誇她技術高超，誇她不僅人美而且品味好，誇得他媽媽合不攏嘴。
樂悠想到那天，嘴角揚了揚，又往前翻，一張一張看過去，直到看到一張照片停了下來。
這張照片是他小時候在盪鞦韆的時候拍的，腿翹得老高，嘴咧的老大，光看著就能想象到他有多開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鞦韆後麵留下了一大片空白，像是拍攝者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樂悠記得他小時候還問過他媽媽這是怎麼回事，他媽媽也答不出所以然。
可是現在，樂悠把相冊放在燈下，用手摸著這張照片。他冇看錯，這一大片空白的地方顯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影，一個小孩的人影，在暗處幾乎看不見。奇怪的是樂悠看著感覺這纔是對的，記憶中就是有這麼一個小孩在他的身後，笑著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