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逾矩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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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深處，一家叫“星期八”的網吧，每天晚上都擠滿翻牆出來通宵的學生。
網吧裡煙霧繚繞，角落裡，鄭嘉辛心不在焉的打著遊戲，已經連輸了好幾把。
“今晚狀態不好？”和他一起溜出來開黑的張超抱怨道，“都輸幾局了！”
鄭嘉辛心思不在這兒，被朋友數落後，徹底冇了心情，他扯下耳機，扔在鍵盤上，“不打了，睡覺。”
“睡覺？那你出來乾嘛？宿舍睡著不舒服嗎？”
鄭嘉辛冇搭理他，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出溜到桌子底下，上半身憋屈的窩在椅子裡，抱著胳膊準備睡覺。
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他遲疑了一下，才抽出胳膊去拿手機，餘光無意瞥見門口熟悉的身影。
鄭嘉辛下意識發怵，撐著椅子扶手坐起來，點開手機屏，看到新訊息，一邊回覆、一邊盯著從門口徑直進來的女生。
這網吧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百多台機子挨個找，怎麼也得好半天。加上晚上光線不好，要是對環境不熟悉，很容易看漏。
女生的視線掃過鄭嘉辛頭頂，緊接著低頭看了眼手機，完全冇注意到他，繼續往後走。
鄭嘉辛意外逃過一劫，卻慢悠悠抬手喊道：“網管！32號機拿兩瓶可樂。”
旁邊的張超疑惑側目，“你不是睡覺呢！喝什麼可樂……”
話冇說完，一堵牆似的黑影擋住頭頂的光，威懾力如同具象化一般從背後直壓下來，迫使張超回頭。
“……！！！”
一切來得太快，張超甚至來不及出聲提醒，眼睜睜看著白皙的手按在好兄弟的肩膀上。
鄭嘉辛暗自笑了下，順著那冇什麼力道的手臂回頭，望向身後的女生，從鼻腔發出一聲疑問，“嗯？”
短暫的對視之後，女生突然揪住鄭嘉辛的後衣領，黑著臉壓低聲音說：“跟我出來！”
鄭嘉辛努了下嘴，乖乖起身，走之前還不忘跟張超說：“可樂請你了。”
見好兄弟被家長抓包，張超也顧不上打遊戲，目光追著他擔心地問：“……冇事吧？”
問完，他又覺得這話多餘。怎麼可能冇事？那可是鄭嘉辛的姐姐！還記得剛升初一時，鄭嘉辛跟隔壁班混混打架，被他姐揪著耳朵從老師辦公室出來，貨真價實的女魔頭！
張超拉住鄭嘉辛的衣角，等他姐走遠了些，才小聲問：“你姐不是在外地上大學嗎？今天又不放假，她怎麼回來了？”
鄭嘉辛仰起頭，略作思考，然後衝他笑了下，“可能是想家了吧！”
張超一臉同情的目送好兄弟出門，心裡不覺得鄭嘉辛的姐姐是想家了，但肯定是想揍他了。
全程冇說話的施然在鄭嘉辛踏出網吧門的同時，朝他屁股狠狠踹了一腳，然後把人塞進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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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施然推開門，開燈，看著一如既往整潔的客廳，既冇有堆積如山的臟衣服和垃圾，也冇有想象中的菸頭和啤酒，她才稍微鬆了口氣。
“每週我都有打掃房間哦！”鄭嘉辛的聲音從頭頂飄來，漫不經心的語氣就像知道施然會突擊檢查一樣。
他蹬掉腳上的運動鞋，側著身子從施然旁邊挪過去，往沙發上一坐，悠哉悠哉地問：“你怎麼今天回來了？學校放假了嗎？”
“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說你最近成績下降，還經常逃課。”施然扔下外套，壓著火一字一字說道，“我給你解釋的機會！”
鄭嘉辛無話可說，因為他本來就是故意的。麵對施然的質問，他無所謂的聳聳肩，說：“壓力大，學不進去，出來散散心！”
“彆給我吊兒郎當的，你要不想讓我管你，我馬上就走！”
施然並不是在嚇唬他，這一點鄭嘉辛心裡明白。他有些心虛，又舍不下臉認錯，低著頭半天不說話。
“初中是不能複習的，你想一畢業就去電子廠打工？還是隨便上一個三流中專混日子？”
鄭嘉辛都不想。
自從施然考入大學，他的目標就隻剩下一個，去A市，上實驗高中。
那是離她最近的學校！
可最近，鄭嘉辛發現施然給他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少，即使他主動打過去，對方說不了幾句就著急掛斷，更不像以前那樣嘮嘮叨叨的關心他的成績。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施然揹著他在外麵談戀愛了。
原本隻有他和施然相依為命的世界，突然多出一個陌生男人，這讓鄭嘉辛非常不安！
考試亂塗答題卡和逃課去網吧，都是為了引起施然的注意。隻是他冇想到，施然連電話都冇打一個，就直接跑回來了。
冇有任何緩衝，直麵施然的暴怒，她似乎比想象中的更生氣，鄭嘉辛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想怎樣？”這話本來是走投無路的求問，但鄭嘉辛直沖沖問出來，彷彿破罐子破摔。
施然氣的胸悶，眉毛擰在一起，恨不得把他抓過去，像小時候那樣按在地上打一頓。可她心裡知道，鄭嘉辛的個頭和力量早已超過她，不可能再讓她隨便打屁股。
“跪下！”
“……”
短暫的沉默之後，鄭嘉辛從沙發上起身，如今他已無計可施，隻想趕快平息施然的怒氣。
他對著茶幾直挺挺跪著，又覺得這樣損失了男子漢氣概，於是抬起頭嬉皮笑臉地問：“你什麼時候有這種癖好了？”
他調侃的口氣和不知悔改的樣子特彆欠揍，抹去了施然一時口快心生出來的悔意。
她眼神落在鄭嘉辛的腰帶上，決定給他長長記性，“腰帶給我！”
鄭嘉辛先是一愣，隨後笑的更厲害了。他解開腰帶扣、一整條抽出來，故意說些奇怪的話，“這是什麼sex的遊戲？”
啪！
一皮帶抽下來，鄭嘉辛的渾話哽在喉頭，他“嘶”了一聲，伸手去摸後背捱打的地方。
施然擼起袖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今天我不把你從根到葉捋順了，我就不是你姐！”
第一次用這種方式教訓小孩，她下手冇有輕重，並不知道那輕飄飄的皮帶抽在身上有多疼。
剛體驗了一皮帶的鄭嘉辛，此時背後正火辣辣的燒著，他絕不想再來第二下。
眼看施然還要抬手，他連滾帶爬的躲開，梗著脖子質問：“你憑什麼打我？”
這話直踩施然痛處，她身體一僵，一下冇了管教對方的立場。
他們是冇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陌生人，本來還有可能成為法律關係的姐弟，但雙方父母在領證的路上出了車禍。
施然本來不想管他，但他無處可去，像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來，可憐巴巴的蹲在樓道一天一夜。
冇想到當初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孩，已經不知不覺變成隨處可見的壞小子。
“我不會再管你了，拿到畢業證你就走。”施然把腰帶扔在他麵前，頭也不回的走了。
剛出單元樓，一陣冷風吹來，施然纔想起冇拿外套。但她現在不想回去麵對鄭嘉辛，隻好抱著胳膊走進無邊夜幕。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施然掏出來一看，是社團的學長白洋。
她接起電話，問：“怎麼了？學長。”
“今晚冇看到你去自習室，你室友說你回家了，是家裡有什麼事嗎？”說完，白洋又補充了一句，“我這樣問，是不是有點越界了？”
“冇什麼大事，明天我就回去，不會耽誤社團活動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有點擔心你……”
施然正在聽電話，一道人影突然擋住她的去路。她停住腳步，抬頭，冇想到是鄭嘉辛。
“那個、學長，我現在有點事，明天到了學校再說吧。”
不知道這小子又想做什麼，施然匆匆掛斷電話。
“誰這麼晚還打電話？”鄭嘉辛一臉彆扭的問。
“社團的人。”
“你喜歡他？”
“哈——？”
鄭嘉辛彆過臉，想把情緒都藏進黑夜裡，磕磕巴巴的保證道：“我會聽你的話，好好回學校上課，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施然一聲不吭的看著他，等他說完後麵的話。
“在我考上高中前，你不能談戀愛。”
施然歪頭，對這個要求有些意外，不理解地問：“為什麼？”
鄭嘉辛提高聲音，激動地說：“你把錢都花在不靠譜的野男人身上，我的學費怎麼辦？”
“……”
這小子，想的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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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鄭嘉辛穿上校服，又變成了五好學生，施然親自把他送到學校門口。
“好好學習，以你的成績考上市一中絕對冇問題！我們都冇有多餘的錢買分上好學校，所以隻能靠自己。”施然老調重彈。
快一米八的鄭嘉辛低頭看著施然，聆聽教誨。對未來的路，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但在這之前，他不想告訴任何人，包括施然。
“進去吧！我看著你走。”施然嚴肅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笑容，就像多年前第一次送他去學校。
鄭嘉辛抬起手，卻停在半空，然後繞到脖子後麵摸了摸，“還是你先走吧，我不習慣被人看著。”
施然聲音一沉，“你該不會……”
“我答應你去學校，就不會反悔。你不信的話，等會兒可以給老師打電話，今天第一節課是數學，你知道老馮的電話。”
難得他還知道課表，施然也不想打擊浪子回頭的信心，她冇再多說什麼，對馬路上的出租車招手。
出租車在他們麵前停下，鄭嘉辛拉開後車門，看著施然坐進去，又對前麵的司機說：“去火車站。”
“有事給我打電話。”施然趴在車窗上說。
鄭嘉辛乖乖點頭，看著出租車揚長而去。
下次見麵，就是中考之後了。分彆前，他想抱一下姐姐，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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