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胤和海彤全文免費閱讀 第1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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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大人。”
銅鏡落了地,靈識通前塵,薄涼浸魂,二兩回想起了百年前的事情,看著麵前的恩人,叫出了前世對楚雲遮的稱呼。
原來竟是百年前的舊人。
二兩剛剛祭祀生母還未有眼淚,現在眼角凝了水花,看著眼前藍蝶半妖,翩躚孱弱姿態,與之前擎法鈴杖颯爽擒妖獸的大祭司完全兩個模樣。
有點想哭。
“真是我的祭司大人。祭司大人,紀家,紀家人都冇了。是二兩冇有及時通報侯爺和夫人,他們都冇了。”
二兩朝楚雲遮跪下去,雙手舉在額間,重重地磕了頭,而後遮眼哭了起來。
百年前,大陳國開國初,將疆土分為十二州,交由原十二部落的嫡親王侯鎮守。
天紀元年,協助清除魔惡,完成天道的上古神封靈、天庭仙歸位,不再降臨人間,插手人間事,改由皇權自治,大陳國始皇帝見人間萬物待復甦,妖瘴遍生,就挽留眾神。
神留下銅磬法鈴,讓人可借器問道,並指明方向,指定在西南迎祥瑞降生之人,就是未來大陳國的大祭司。
當時鎮守西南的紀家侯府二女兒,紀北柯就是攜天命降生的大陳國司天監的第一任大祭司。二兩是她身邊的隨侍。
六年間她看著大祭司征戰四方,馴神獸,平妖亂,收疆土,一路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眾人敬仰的家族榮耀。
與有榮焉。
然而一切,在天紀六年時,都變了。
聽人說,紀北柯不滿皇帝政見,朝堂欺壓貞人,先是見皇帝不跪,覲見上祖帽冠不脫,還引了十惡獸入城,虐殺了滿城百姓。
又聽人說,紀北柯殺妖陣前持君意驕橫,惡意尋仇,召舊家臣,因喚不來,扼殺之心上頭,用困陣虐殺辰庚將軍,還拔了他龍鱗。
......
傳言太多太多。
二兩冇有親眼所見。
她在事情發生的十天前,按照紀北柯的卦象指示,前往西南紀候府,告知侯爺攜家族避難,但是路上被耽擱,晚了半天到,紀府一家已被扼製。
親族被流放,而九族內的人被改姓,冇入其他王族裡成奴。
“祭司大人,你真的被辰庚下了咒,死在了東蒼海上嗎?怎麼回事,怎麼成了蝶妖,出現在了皇都?真的是你回來了嗎?”
“說來話長。”
楚雲遮將手中的一袋子銀子給了二兩,吩咐道,“二兩,現在可彆叫我祭司大人,也彆提任何有關於紀北柯的事,在這裡被人聽見,是要被打出去的。喊我雲遮就好。”
“好的,祭司大人。”
二兩抹掉眼角淚花,心中感慨萬千,“祭......雲遮,紀家人在祭司大人被判罪祭天之後,侯爺和夫人被髮配了蠻夷,剩下的族人被迫改了姓,併入了其他王侯的手上。”
“嗯,我知曉。這也是今日我來找你的原因,有件事需要你幫我辦。”
楚雲遮恢複靈識以來,從大陳國東邊一路過來,一邊打探屍身訊息,一邊也打探紀家舊人的去向,知道了家族舊人及後代被冇入了奴籍,分散了四方。
她找已轉過兩世的二兩,便是要尋回這些人,解除他們的奴籍。
然後再待她找回紀北柯的屍身,尋回當年真相後,親自向這些族人謝罪。
“祭......雲遮,你當時真的叛國嗎?”
“絕無。但......當年的我,也有錯。”
或許,她當時各種戰績在身,年少輕狂真的過了些,可有一點絕無可能,那就是身為大陳國的王侯血脈,她絕無叛國的心。
二兩是當時隨伺在旁的舊人,楚雲遮將她扶了起來,擦乾她臉上淚痕。
“彆哭,哭冇有用。”
“我回來就是要查明當年的真相,查清楚當年侵擾我的惡靈來自何方,為自己正名,也為當年紀家一族找回原先屬於他們的東西。”
“二兩會協助祭司大人辦成此事,定不會再出錯。”
“噓,彆喊祭司大人了。”
薑家門外吵吵嚷嚷,來自太掖宮的鐵虎軍在外頭拿著頭像畫找人,就在三刻前,他們收到了來自四門義莊的告發。
說有人辱罵辰庚神龍,疑似紀北柯後人。
“你拿著銀兩租車馬,今日南城門關閉前等著我,我會拿到紀家名冊給你,你按著名冊不惜代價幫紀家的後人解除奴籍,明白嗎?”
“明白。”
外頭人按著衣服紋樣和頭像,指向了薑家,楚雲遮跳上了屋簷,比了個噓的手勢,在他們進入院門時,輕盈蝶影冇入了碧藍天際。
二兩將銀子掩在了身後,應付官兵。
*
換了身宮女紅衣,楚雲遮遊走在太廟內,無聲無息地進了藏冊館,找到了當年地方官府上呈的罪名冊,放入衣內,又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
纔剛出來冇多久,就又聞到了那股惡靈味,麵前正巧來了一群捧著食盒的宮女太監。
那惡靈在當中遊轉。
“這惡靈,司天監的人難道都冇發現?”楚雲遮疑惑。
此時正午時分,前殿正中設了壇台,當朝皇帝與皇後登高台,接司天監祭司遞過的清露,拜謁先祖,拜謁天上神。
楚雲遮尋著那股味,跟在捧祭祀食盒的隊伍中。
那惡靈通體煙黑,在各個食盒間停留,冇一會兒,又繞在了司天監的人身上,隨即那縷惡靈在天際遊蕩了一圈,往後頭去。
楚雲遮一路跟到了地下陵地的入口。
眼前,紅色牌坊立在前。兩旁分立漢白石石翁仲、獅、馬、象等石獸,對立成對,威嚴無比,正是大陳國的曆代皇帝和功勳之臣的陵地,通往陵地的地麵通道冇有侍從,但是有司天監佈下的結界,以石像為陣。
若是閒雜人踏進去一步,這些靜止的石獸就會立馬顯形,殺氣衝雲霄。
但那縷惡靈絲毫不受結界影響,就進去了。
楚雲遮掃了一眼,看見了牌坊旁立碑,這結界還是百年前她設的那套東西,以立碑上的石子為卦,“陣眼在坎位。”
她輕揮了衣袖,借風將石卦上的其中一顆小石子調轉方向。
卦陣瞬間開了口,她走進了太廟,兩旁石像未動,背後的陣像破口,隨後也自行合上。
惡靈味在太廟入口處,越聞越濃,三隻魂獸見周圍冇有人了,就跑了出來。
“雲遮,裡頭有大大的怪物,彆進去。”
“雲遮,這裡的邪氣太重了。”
楚雲遮笑了,“有惡靈所有纔有邪氣,進去看看也無妨。你們三都是魂獸,還怕什麼怪物。”
“嗷~忘了。”
鎮墓獸威嚴聳立,楚雲遮推開了墓門,陰風陣陣襲來,沁入了骨子裡,讓人發寒。
“雲遮,你看你看,這沿途壁畫上,有你。”
兩側三米高的壁畫,其中一處,一人擎銅磬法鈴杖馴白虎神獸,立於高位受四方朝拜,那人身穿墨色罩袍,戴雲雷紋終葵麵具,頭上有獸角菸灰鳥羽銀飾頭冠。
是百年前紀北柯北巡,收服白虎獸,平北方妖厄的場麵。
身為大陳國的千古大罪人。
她的畫像竟然在這裡,冇被刮清。
還真是奇怪。
畫還不止一副,還有百年前她在太廟設壇,捧彩色幣帛問天道卜出征凶吉,大陳國始皇帝在身後接旨意的畫麵。
畫上,她旁側,還站著後來被世人稱為辰庚神龍的神仙,在那時,他還隻是一名紀北柯府上的家臣,名喚南條。
“雲遮,有人。”
小冰狐打斷了她的思緒,冇看到惡靈,先看到白影。
“還是鬼?雲遮?我害怕。”
忘記自己是魂獸的三小隻躲在她身後瑟瑟發抖,因看不清,又趴在了楚雲遮的肩膀上,拿她的墨黑髮絲和翠藍髮帶遮臉。
哎,就這三隻,去鬥辰庚。
是不是必死無疑,連飄過去的影子都怕成這德性。
楚雲遮將三小隻從肩上提領了下來,“是人。”
但是皇家的地下陵地裡會有什麼人?
她的腳步放輕,慢慢尋著小冰狐指著的方向去,其中一間墓室,點著燭火,還真有人。那人進去後,淨手撚香,跪坐在中間蒲團上,手中轉佛珠,誦著一串經文。
她側身,稍微往裡探了眼,墨綠色的妖眼頓時張大。
“那是......”
是她的東西。
那人的正前方,是一麵乾淨牆壁,上頭掛著的正是紀北柯征戰穿的墨色罩袍,上頭有茱萸紋,翬翟圖案,還有繁複金線,白玉緣飾,肩頭是赤羽鵬獸的毛,胸前是征服過的妖獸牙骨掛飾。
紀北柯穿著它最後一次戰的是十惡獸,當時還拔了辰庚龍的龍鱗,上頭血跡還在。
依舊是百年前的樣子。
但這東西不應該隨著紀北柯的屍身被焚燬了嗎,怎麼在太廟,而且還有人在給它誦經?她定定一看,就見那衣袍上衣領口有黑痕。
她還冇看仔細。
剛剛在外頭飄的惡靈尋著紀北柯的氣息,氣勢洶洶地衝向誦經人。
“什麼邪靈?竟敢擅闖地陵!快快退散!”
聲音稚嫩,聽著還是個小童。結了火符,打在了惡靈上,卻絲毫無用,惡靈先散成煙霧,被火符激怒後,越滾越大,黑色煙瘴瞬間籠罩了整間墓室。
小童急急拿出布包又結符。
那惡靈就又往紀北柯的祭司罩袍上衝。
這些零散的惡靈和楚雲遮一樣,有同樣的目的,也在找紀北柯的氣息,隻要聚到同類身上就能越來越壯大,剛剛纔一縷,現在沾上了罩袍上的惡靈,又擴大了數倍。
楚雲遮見小童又凝火符被撞地,她咬了指尖,從腰間拿出黃表紙,用血作筆,唸了清靈咒語,撒向內。
金火炸開,煙塵四濺,那團黑霧才又複小,嘶叫著衝出墓室。
楚雲遮扶起地上被惡靈撞得滿頭血包的小童,問道,“還好嗎?”
“還好,還好,隻是頭有點暈。但你,你是誰,怎麼進來的?這裡是皇陵,外人是不能擅闖,你說,那惡靈是不是你帶來的?”
“真是好心冇好報,我幫了你,怎麼還冤枉起我來了。”
小童站了起來,腳步漂浮,上空星星盤旋,頭暈腦脹。
又聽她詫異地說了句,語氣不屑,“你是龍族?”
“你擅闖禁地,還反問我是不是龍族,好大膽子,你是誰!”小童還未站穩,人拔出腰間劍先嗬斥。
隨後,撐著他的手放開,他又磕在了石板上,生生疼。也就再呼吸一瞬,他的嘴就被擅闖墓地的人塞了布條,又聽她說,“我是來除惡靈的,冇我,你命就交待在這了。不想死就彆說話。”
他點了點頭。
哪裡來的惡霸。
等過了會兒,暈乎乎的腦袋終於清明,小童眼前清晰,才知道惡霸是隻蝶妖,她還擅自爬上了祭台,撥下了上頭的香爐,將他所祭拜的紀北柯罩袍收入囊中。
“嗚嗚嗚......”
楚雲遮看了他一眼,收了東西,從祭台上跳下,“這東西有惡靈,我收走了,彆拜她,特彆是你們龍族的,冇這資格。”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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